第62章(2 / 2)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六岁。
带小唯去医院复诊,她又开始有点复发的迹象。因为处在哺乳期,精神类药品都是不被建议服用的,因此当时医生给她减了些药。现在她因为减药所以旧病微微复发,这很需要警觉。
如果情况不好,就吃药,停止哺乳。医生是这么说的,开了几张单子后又让我们带回去几盒药。
小唯拿着这些药没有说话。照顾孩子带来的长期劳累外加近段时间张泽天的压迫,她再次出现幻听和幻视,虽然都只是轻微的,偶尔的。因为此前服用大量药品,减药时她的戒断反应也时常折磨她。尽管她为了张绛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神经,但痛苦是不可避免的。
至少她的神志仍然清醒,不会像她发病最严重那时歇斯底里,完全没有自主意识。我用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说没关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听后皱了皱眉,随后叹了口气说:真希望绛能快点长大,我感觉我要撑不住了。
我感觉我要撑不住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一下我感觉很恐惧,很悲伤。
2019年9月13日晴
小唯的精神状态不好,被迫给橙子断奶了。她已经无法负担照顾孩子的工作,恢复往日的服药量让她疲惫而犯倦。
近日频繁出现的幻视幻听严重干扰她。她总是说听到了很多人在骂她,骂她不负责,骂她是个无用而美丽的花瓶;还有一些声音重复命令她:说说你自己。讲讲你自己。说说,讲讲,说说,讲讲。
我不知道怎么讲自己。小唯总是反复呢喃着这句话。她开始变得恍惚,跟我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时又回到以前那种糟糕的状态:她说她看到了彩色的,扭曲的画室。画架像是被液化,调色盘变成一张可怕的脸,随处散乱的颜料总是蹦蹦跳跳,惹恼她,刺激她。
她在病发状态时浑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和以前生病时不一样,她不再表现得像小孩,也不偏执,不极端。她只是安静地蜷缩在沙发角里发颤,无法控制地发颤,像是很冷一样紧紧抱住自己,默默地等待一切结束。
看到她这幅样子更让我难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习惯痛苦对谁都是件非常残酷的事。我不能为她免除一切苦难,我能做的太少,太有限。
2019年9月27日多云
十个彩色的梦和十个失真的脸。小唯今天的状态有所好转,遂为我说出前几天精神很差时所见。
我和保姆一同坐在家里的客厅听她说话。她说第一个记清楚的梦是好梦,梦里有彩色的山羊,羊眼全是漂亮的蓝宝石;第二个梦是坏梦,看到一个小孩蜷缩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死去;第三个梦是坏梦,医生将她五花大绑后给她打针;第四个梦梦到自己从天上永无止境地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