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2 / 2)

黄衫女子道:“只因时在迫切,想尽快给赵姑娘看一样东西,多有冒失。”说着拿出一张婚笺,置在桌上,那纸张金赤惹眼,正是周芷若言嫁的喜帖。

赵敏见了一怔,先前压抑的满怀伤痛恼怒,如今又涌将上来,难以发泄,现于面上,自是眸含水光。黄衫女子鉴貌辨色,已猜中六七,再见她连拿起这婚笺看也不看一眼,更知究竟,叹道:“原来你已知晓。”

赵敏苦涩一笑,站起身来,走到水阁边上,一人背负着双手,不停步地走来走去,也不说话。但见月色之下,她身长背纤,步履凝重,黄衫女子正欲开言,忽然又看她伸出右手,在空中一笔一画地写起字来。

绍敏郡主文武兼资,吟诗写字,黄衫女子几番与之相交,也不以为异。当下顺着赵敏手指的笔画瞧去,原来写的是李后主的『相见欢』,她连写了几遍,笔画越来越长,手势却越来越慢,黄衫女子心中一动,看她这一笔一划之中似是充满了怫郁悲愤之气,仿佛她已领悟了李后主当年书写这『相见欢』时的心情。

此时月临中天,赵敏长叹一声,右掌直点下来,当真似一点明星,这一点乃这词最后一个“东”字的最后一笔。

黄衫女子仰天遥望,不禁说道:“当年李后主身在北宋太祖开宝八年,曾是一国之君,却待罪被囚,其惋惜感叹之情,直是说不出的满腔伤痛,赵姑娘手书之下,竟将这股深沉心情,尽数隐藏在这三十六个字中,果真情之所至!”

其实赵敏今不过少女之年,从前无牵无忧,怎能领略到词中的深意?这时身遭爱恨情难的大苦,方懂得了“太匆匆”三个字、“人生长恨水长东”这七个字。赵敏听她称赞,半点欢喜不出,长长叹了口气,负手不再言语了。

黄衫女子也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周掌门。不过——我看你一下笔,却写这惋惜伤情之诗词,难道竟是不想去阻拦吗?”

赵敏不答,张口幽幽念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喃喃自语,又重复道:“几时重……”说着勉强笑了一笑,说:“这轻飘飘一封婚笺,令我恍恍惚惚,甚么也做不好,才知道先前她得知我的婚讯时,原来是这般感觉,我又岂能无动于衷?可是我却又想,我现如今这样,会不会只是对她的一时不忿?毕竟三番几次,一到了家国抱负面前,我就始终负她,而她此次嫁做明教的教主夫人,难道不也是为门派大义所累?——我与她之情,又可是如那林花春红?”

黄衫女子默了一阵,说道:“那么赵姑娘是打算学着周掌门,对她的婚事也狠心袖手旁观,可你——你又真做得到吗?”

赵敏垂头不答,过了半晌,问道:“杨姑娘得知我与周姊姊的事,想来还不过数日,我又未曾与你说起过前因后果,眼下姑娘你竟亲自苦心过来劝我,恐怕不只是为着咱们相交一场的情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