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他姨对他的态度渐渐变了,从前和表哥一块儿睡在有月洞窗的上房。现在他只能睡在破了顶的阁楼。要不是怕邻里流言蜚语,只怕他连蒙学都上不完。他姨留着他纯粹是因为买仆役费钱,前年年初家里买了个女使进门,为此心疼了老久,恨不得把那个女使掰成两个人使唤。

戚隐没什么想头,自从认清了他没爹没娘的现实,他就认认真真当起了他姨家的帮佣。他就是这样一人儿,没那个机缘修不成仙,也没有那个脑子去考科举,普普通通,一辈子望得到头。

他烧旺了柴火,往药吊子里放阿胶熟地黄,又倒上水。这是他姨每天早晚都要喝的养颜汤,他姨年纪大了心却不服老,家里最让她讨厌的其实不是戚隐而是女使小圆。小圆进门的时候十三岁,瘦巴巴一个小丫头,蔫巴得像路边的野草,在家里待了三年,竟出落成了唇红齿白的大姑娘,洁白的颈项和圆润的肩头,走路的时候露出笋尖大的

', '')('<!--<center>AD4</center>-->三寸金莲,家里男人见了她都两眼放光,除了戚隐。

“起得这么早?”门槛跨进一只穿着牡丹红的绣花鞋来,戚隐扭过头,正瞧见小圆冲他笑。

戚隐挠了挠头,说:“煎药。姨最近起得早。”

药吊子正在烧,咕咚咕咚地响。他踅身去拿蒸笼蒸馒头,一低头,正瞧见灶台上煤灰印出来的两瓣屁股印儿。印子肥圆,看得出它的主人很是丰腴。不自觉瞄向边上的小圆,她正揉着面团,腕上戴着乌藤镯子,紧紧地贴着肉,帕子都掖不进去。

许是察觉到戚隐的目光,小圆扭过头来看他,眸子里有揶揄的笑意。戚隐讪讪地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抹干净印子,把蒸笼放进灶里。

“哎,我出汗了,头发黏在脖子上,你帮我撩一下。”小圆说。

戚隐望过去,一缕黑鸦鸦的发丝掉在她白腻的脖颈上,不知道怎的,戚隐莫名想起菜市场挂在肉架上的白猪肉。戚隐把一叠湿布放在她面前,说:“你擦擦手,自己撩。”然后就出去了。

小圆脸色一僵,把面团扔到案板上,“嘁,装什么装!野种。”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声儿直飘到戚隐耳朵里。戚隐没理她,提步跨出门槛。

他知道小圆和姨爹有首尾,今年过年的时候两个人搅和在一起的,加了料的养颜汤帮他们让小姨睡得像一头猪。厨房就在阁楼底下,阁楼的窗子不牢靠,姨爹每回偷吃声儿都飘上来,戚隐就在那压抑的欢愉声中睁着眼睛望屋顶。不过他不喜欢小圆不是因为她有贼心眼,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人了。隔街有家药铺,他喜欢那家药铺的女使凤仙。

每回帮小姨抓药他都去那家药铺,乌漆漆的柜台,一色云头栓的药屉子,进门就闻见清淡的苦味,格外醒神。凤仙就立在柜台后面,提溜一把小秤仔仔细细地称药。黑亮的发髻低下来,露出一根做工粗糙的劣玉簪子。碎发下面是低垂的眉眼,有种静静的美。他疑心她也喜欢他,因为每回她都冲他笑,盈盈的眼波递过来,他走出门的腿脚都是酥的。最有力的佐证是上回她多称了一钱熟地黄给他,他说他不要这么多,她笑着眨了眨眼,说:“就算送给你的啦。”

他都已经想好了,这些年他在外面打短工攒了点银子,去外面赁一间屋子,再找一份长工,攒两年银钱就上门去提亲。凤仙家也穷,要的聘礼不会多,他有信心。

雨还在下,但已经有天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是灿烂的金。戚隐端着漱口水,望着石板地上的粼粼水光傻呵呵地笑起来。笑完抬起头,就看见他的表哥姚小山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他。

戚隐:“……”

“跟你商量个事儿,”姚小山贼头贼脑地蹲在他边上,从怀里摸出一个石头蛋,“我娘吃饱了没事干,老是查我屋,这蛋放你那儿,你帮我好好收着。”

姚小山是他表哥,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小姨疼他的紧,日日用山珍海味伺候。但最近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常偷偷去西市鬼混,说要寻仙缘。其实对于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来说,修仙的机缘实在很小。四方仙山渺然无影踪,吴塘镇又是个犄角旮旯地儿,连妖魔都不屑于在此地作祟,更别说遇见剑仙。

不过戚隐向来人好,没有打击他,只说:“这什么玩意儿?你上回放了一沓符纸在我屋,结果全变成了癞蛤蟆,害我捉了一晚上还被小姨骂。”

姚小山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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