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凭什么是你走啊。”

她闺蜜惯会冷嘲热讽,直接扯她坐下来,一边欣赏自己刚做好的美甲,一边看戏似的瞥过去。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令邻座的李絮听清。

“你才是名正言顺的丽珀千金,哪有正牌给水货让路的道理?哦,欺负你和潘姨人好心善面皮薄啊?做鸡做三都讲究职业道德。哪个像她那妈似的,插足完别人家庭,讨着了长期饭票,还不感恩知足,还要吃碗面反碗底,反过来给人捅刀子,一点脸面都不给恩客留的?被丢掉的小贱种也是,不识趣滚远点,还要招招摇摇晃到正主眼前来,恶不恶心啊,难不成真想觍着脸分你们兄妹俩身家?哇,好有胆,也不怕遭天谴!”

可谓字字珠玑。

李絮不禁感慨。

在意大利待久了,防御有所松懈,自己当真是很久没有听见过攻击力这么强、这么难听的中文了。

不过难听归难听,却不是全无道理。

她惯会忍耐,也惯会装作风平浪静。此刻便只置若罔闻,低头继续吃完那半块巴斯克,又有条不紊地将拿铁饮净,喝了一点柠檬水漱口,才抬手唤侍应生结账。

离座时,李翎一动不动堵在过道,抱着手臂忿忿斜睨她。

李絮垂眼看着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心平气和地讲了句,“劳驾。借过。”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劳我的驾?”李翎历来跋扈骄纵,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不年不节的,又没死人,你突然回云城来做什么。”

说得好似过年过节,她就可以被允许回来似的。

其实就连唯一拿她当李家人的奶奶,前年举行的葬礼,她都没名没份,没资格出席。

“回来看个医生。”约的看诊时间快到了,李絮无意跟她起冲突,随口敷衍了一句,从手袋拿了片口罩戴上,好心建议道,“最近甲流多发,你还是和我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免得传染。这病症状可轻可重,搞不好运气差,真的会死人。”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便拿齐物件绕了条道,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喂!”李翎穿着高跟,没法追上去,只在后面恨得咬牙,差点要不顾姿态把手袋丢过去,“你给我站住!死贱种!我叫你站住!李絮!喂——!”

李絮步速很快。

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餐厅,与电梯出来的人群擦了擦肩。她抱着一把伞,礼貌低头道歉,继而一刻不停地连续按下关门键。

轿厢只她一人,缓缓下行时,带来微妙的失重感。

她直视着镜门中自己面色不佳的虚像,慢慢深呼吸,平复加速的心率。

——“李絮。”

她无波无澜,无声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早在李兆霖还没结婚之前,就和罗跃青有了她。罗跃青从前还满怀希冀地跟她讲过,这个名字是请大师算过生辰八字,在三个最好的选项里,由李兆霖亲自挑出来的。

取的是“轻柔洁白”之意。

然而实际上,这个字更容易令人联想到其他含义。尤其是在这春天里。

李翎。

李絮。

同样意蕴空中之物。

只不过一个向上飞,一个往下坠。

其实也不错。很小的时候李絮就已经学会安慰自己。人人生而不同,总归各得其所。

此刻雨也在往下坠。

李絮站在大堂,打开地图导航看了一下路线。酒店距离一家私立三甲医院不远,两公里路不到。cbd雨天不好打车,哪里都堵,索性步行过去,说不定到得更快。

昨夜从言漱礼那里强行讨来的伞,果然派上了用场。

打开的瞬间,伞面还黏留几瓣枯萎的樱花。李絮耐心一一摘开,裹紧外套,静静闯入濛濛雨幕里。

江边几树早樱经历彻夜风雨,又再凋零几分,粉白花瓣铺了满地。

李絮没往那边走,站定望了半晌,等车经过,直接出了庭院。

私立三甲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少清静,服务好,不必浪费时间排队。

呼吸内科的医生态度专业,让她做了几项检查,确诊了是普通感冒,而非甲流。

李絮刚刚放下心来,下一秒就听见医生边开药边嘱咐自己,“你回去好好休息,药按时吃,擤鼻涕、打喷嚏的时候注意点儿。呼吸道感染容易诱发中耳炎,我看你这有几次既往病史。”

李絮沉默半晌,有些不抱希望地寻求建议,“医生,我能飞长途吗,十几个小时。”

医生回答得温和且冷酷,“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等着救命的事,你还是先顾念顾念自己的身体吧。过几天就能好,消停会儿,别自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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