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来电嗡嗡震动起来的时候,时间正好跳到整点。李絮的侧脸被笼在金色的余晖里,光影分割,犹如一缎美丽流光的薄绢。
她接起了这通没有保存名字、却默记于心的号码。
对面环境音空旷静谧,无人言语,等待少时,倏忽落下一段轻盈凝练的钢琴声。
简约而浪漫的平均律。
自从言漱礼回国,这一个多礼拜期间,每逢国内凌晨、意大利傍晚的固定时刻,他都会给她打电话。
起初两人话很少,不怎么开口,就这么无声地沉默着,仔细听彼此的呼吸。
后来有一次,因为sphynx旁若无人地从斯坦威琴键上跃过,无心栽柳踩出了一段悦耳旋律。言漱礼就顺势接了手,开始隔着一片大陆、一段时差给她弹钢琴。
从萨蒂到肖邦,从贝多芬到莫扎特,今天是巴赫的c大调第1号前奏曲与赋格。
一曲终了。
李絮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大概是言漱礼重新拿起了手机。恍惚之间,有种错觉,仿佛他们的耳骨亲密地贴在一起。
人潮涌动,惟有彼此的呼吸是安静的,犹如一缕微弱的风。
惯例是由李絮开口打破沉默,“国内很夜了,还不准备休息吗。”
“还早。”言漱礼言简意赅,声音在线路里显得尤其低沉,令人不禁想起他喉结缓慢攒动的画面。
“那么忙,还睡那么少。”李絮抿了抿唇,不知是感慨还是抱怨,“你到底什么构造。”
言漱礼没有理会她的揶揄,将话题转到她身上,“你呢。今天忙吗。”
“我?还好吧。哪好意思在你这种日无暇晷的资本家面前说‘忙’这个字。”
“在做什么。”言漱礼似乎很不擅长这种无聊的日常对话。面对面还好,通电话时,没有办法触碰到,就会显得有几分笨拙。
李絮站在上次他们一起停留过的位置,抬眼远眺,轻声道,“看日落。”
“自己一个?”
“也不是。”李絮环顾四周,隐隐盈着笑意,“有很多人陪我。”
言漱礼没有作声。
沉默像灰尘一样覆落下来。
李絮已经习惯了这种默默无言的相处方式,也不会觉得局促或尴尬。放在几个月以前,她大概想都不敢想,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过了不知多久,余晖渐收,即将迎来日落后的蓝调时刻。对面遽然响起一段短促乐句,似是信手拼凑的旋律。
“我觉得——”言漱礼忽而开口,语调平而直,“将频次控制在十日左右,不算频繁,也不太会影响到你的学业和生活。”
顿了顿,不忘风度翩翩地征求对方意见,“你觉得呢。”
这话讲得没头没尾,李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我觉得什么?”
落日像一枚被剥开的橘子。
将周围的空气都浸染成了一片新鲜明亮的酸甜调。
广场上空有清脆悠扬的鸟啭,将言漱礼的声线衬得很低,又很沉稳。像一个谜团低低地浮在空中,亟待有心人拆封。
“我在佛罗伦萨。”
晚风吹拂,李絮听见他的语调平静又平淡,仿佛近在咫尺地问。
“李絮,要我陪你看日落吗。”
第34章 要接吗。
34
日落绚烂,却短暂。
待他们真正见到面时,今日最后一束余晖已经沉入了地平线。
所幸,新鲜的夜空以一片明净的钴蓝铺叙,佛罗伦萨的夏夜同样美得令人沉醉。
正值晚餐时分,人潮褪去,空出许多位置。李絮坐在阶梯上,一边听着小提琴悠扬婉转的演奏,一边打开手机,操控着小怪兽liam哼哧哼哧做日常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