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听到这儿,云岫心底五味陈杂,从前他以为是谢君棠戏弄他,明知他想知道仁元皇后的事,却偏偏总说不到点子上。然而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算明白过来,不是对方故意为之,而是谢君棠与那位顾小姐也不过只是在顾太后的千秋节上远远地见过一面,对她的事知之甚少。对方是个怎样的女子,他不甚清楚,对方形貌如何,他也没什么印象,却又不敢把自己从顾小姐的事里撇得一干二净,假装事不关己。
所以他要追封顾小姐为皇后,把她迁入皇家陵园,以此确保她能香火永续。也是因为当年的悲剧,所以当初准康王妃闹出私奔的丑事,他也不忍追究,由此将婚事作废。
云岫愤恨道:“既如此,白日里你为何还要说那些话,顾小姐已经仙逝多年,你既然自觉有愧,怎能又把她抬出来做借口?况且……况且我说的字字真心,你不接受就罢了,又何必践踏?”
谢君棠愧悔地抱紧他,脸在他额上贴了贴,“你走后,朕自知失言,很是后悔,朕错了……只是,朕对你的心也是真的,所以无法容忍你为了朕走到那一步,你是朕的心爱之人,不是祭品,不是随葬品,朕不用你殉葬,你明白么?”
云岫流下两行泪,哽咽难言。
***
两日后,谢君棠再次召宗室子进宫,只是此次召见却与从前不同,是一个一个单独进殿面圣的。
轮到谢瑜安的时候,他内心尤其忐忑,奉天帝会问什么,前面的人如何作答,自己又该如何回答,一切都还未知,只是他已隐约察觉到,或许储君之位最终花落谁家,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今日众人的应对表现。
成败在此一举。
他被领到殿内,依照规矩恭恭敬敬地跪在御案前,等候奉天帝问话。只是他一跪就是一炷香时辰,坐在上首的人始终不曾发话。
这一刻,谢瑜安心头掠过无数想法,冷汗也越聚越多,很快汗湿重衫。他思来想去,猜测是否是因为云岫在御前说了什么,才会导致今日奉天帝专门针对自己。
他越想越觉得不无这种可能,顿时心下大骇,忙五体投地磕头谢罪。
少顷,端坐上首的谢君棠才开口说话,语速不紧不慢,平淡无波,让人无从揣测喜怒。他没问谢瑜安因何行此大礼,也不说旁的话,只单刀直入地问:“若将来是你继承大统,你会如何?”
谢瑜安初闻此言,心跳如雷,滔天喜悦宛如狂风过境,席卷全身,他激动得不能自已,为此浑身战栗,嘴巴下意识张合了数下,两颊肌肉都在跟着颤抖不止。可等最初的情绪风暴过去后,理智逐渐回笼,他忽然意识到这只是一句出自奉天帝嘴里的假设,达成的可能只有十几分之一,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奉天帝唯一的选择。现下想来这更像一道考验,一个试探,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在御前失态,谢瑜安再度汗流浃背,于是愈发恭顺地贴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臣对帝位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还望陛下明鉴。”
谢君棠笑了数声,依旧不辨喜怒,“没有非分之想?那当初又为何进京?收起那点子小伎俩,朕要你据实回答。”
谢瑜安两颊火辣辣地烧,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脑海里飞速运转,揣度着奉天帝的真实想法。
照理说,奉天帝的问题并不难,只要说些勤政爱民、居安思危、亲贤远佞、善纳谏言之类的话作为应对就绝不会出错。可一来这些答案再寻常不过,在他之前进来面圣的几人,恐怕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尽了,自己若重复这些话,不仅毫无新意,还会显得自己过于平庸。二来这种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未必真能触动奉天帝。
谢瑜安心下犯难,患得患失,一时不敢轻易作答。
谢君棠略有不耐地道:“怎么?没想好要做什么?既如此,退下罢。”
谢瑜安听到要自己告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清楚如果就这样离开,眼前的这把龙椅,他将再无希望。思及此,他心念电转,眼一闭,心一横,恭敬卑微地匍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只颤着嗓子哑声道:“陛下开恩,臣已有了答案,只求陛下答应,无论臣说了什么话,都能恕臣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