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2 / 2)

谢君棠笑道:“随便问问,你只当玩笑就好,你曾在明德堂读过书,那些宗室子你该都认识的,你觉得他们中,谁能担当大任?”

云岫脸色不怎么好,他撇过头故意不看对方,只望着树梢上的积雪出神,良久才道:“我不喜欢这个问题,为何定要在他们中选择?为何不能是你长长久久地继续做皇帝?”

谢君棠神情萧索,眼底压着痛楚道:“你知道的,岫岫。”

云岫深吸一口气,虽极力压抑,但眼圈已然红透,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知道!”未免情绪立即失控,他只胡乱选了一枝花,踮起脚尖去剪,然而等枝条脱离树梢,那上头脆弱的花蕾多数都被震落在了雪地里。

他望着光秃秃的花枝,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哭道:“咱俩都好好地活,不好么?”

谢君棠目光哀恸,仿佛深渊一夕之间枯竭,只剩一座空旷山谷,风声呼啸而过后,山石裸露,满目疮痍。他凝望着云岫,久久无言。

云岫将花枝扔在他脚下,正要说些什么,忽见冯九功过来禀报,“云小公子,适才有一女子,自称是您的侍女,跑来宫门前说要见您。”

云岫满脸泪痕地抬头,听得此话,也顾不上去擦,只睁大眼道:“我的侍女?”他的侍女小厮,除了留在郡王府的松萝,其余人明明都已还乡。

莫非来的是松萝?她缘何会来找自己?

“冯公公?谁同她一道来的?可是庆顺郡王世子?”

冯九功道:“没有人陪同,驻守宫门的禁军来报说只见到她一人。”他见云岫愁眉深锁,泪眼婆娑,暗暗瞟了一眼谢君棠,犹豫着接下去的话究竟该不该说。

谢君棠捡起地上的花枝,冷声道:“还有什么事?休得隐瞒。”

冯九功这才如实道:“云小公子,您最好尽快去看一看,那位姑娘情况……并不乐观……”

“什么!”云岫颇为惊讶,二话不说就要同他去,可刚走了几步又突然驻足,转身回望谢君棠。只见对方手执花枝,站在腊梅树下,面色苍白如雪,身子瘦骨嶙峋,虽裹着裘衣,整个人却薄如纸笺,仿佛一阵寒风就能让他化在身后的雪地里,待初春的暖阳一照,就会消散不见。

云岫的心钝钝地作痛,从脚底漫上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谢君棠迎着他的目光回望他,嘴角的笑容蒙着雾气,若隐若现。云岫忍不住道:“天寒地冻的,您先回去,我去去就来。”迟疑了一下,他又抿了抿唇道:“晚点我再同您算账。”说完抬脚便走,留谢君棠一人愣怔在原地。

路上,云岫忧心忡忡,“松萝她究竟怎么了?如今人在何处?”

冯九功道:“人在宫门口就昏过去了,已被就近安顿在长秋殿,您且放宽心,想必医官已经在了。”

云岫见无事不妥,忙向冯九功道谢,承了他这份情。

言语间已至长秋殿,进得殿内,见楚大夫正坐在床榻边,手搭脉息,拧眉不语。松萝仰面躺着,脸上血色尽褪,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手紧攥住盖在腹部的锦被,嘴唇不断翕动着。

云岫的心如同被敲了一记闷棍,刚要询问又怕打断楚大夫诊断,忙又闭口不言,焦灼地候在一旁。

过了片刻,楚大夫才放下松萝的手腕,长叹了一口气,对云岫道:“这位姑娘已经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浅,胎息本就未稳,又服食了打胎药,已有小产之像,腹中孩儿恐凶多吉少。”

云岫神情茫然了片刻,回头望了眼松萝,呼吸滞了一瞬。他尚未从这两个惊人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忽听床上传来一串痛楚的呻吟。

“松萝!松萝!”

松萝虚弱地睁开眼,起初目光呆滞,望了云岫良久才慢慢凝聚起来,转瞬之间便两眼通红,泪水滚珠似的从眼角滑落,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她握住云岫的手,浑身都在哆嗦,喉间梗着千言万语,可最终也只羞愧难当地喊了声“小郎君”后,撇过脸去,不敢看他。

云岫眼眶一热,虽也有许多话想说,但此刻实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回头问楚大夫:“孩子能否保住?”

在他提到“孩子”时,松萝抖得更加厉害,抬手挡住脸,似无颜面对云岫。

第136章 示弱

楚大夫略想了想道:“那虎狼之药猛烈异常,虽然这位姑娘服食的剂量不多,可要想保住这胎,我也只有两三分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