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2 / 2)

云岫眯着眼才能看清谢瑜安的面容,见对方不过被关进来片刻,言行中已有方寸大乱之罩,一时滋味难言,他嗓音艰涩地道:“夺爵圈禁,永世不得出,这是陛下的旨意,再无更改。等过两日,自会有人接你出去,只不过不是赦免你,而是把你押解到圈禁之地。”

谢瑜安闻言,脸上恍惚了一阵,随之双手探出栅栏,死命朝云岫疾呼,“岫岫,我是冤枉的!我向来忠君事主,谨小慎微,那些事我哪有胆子做!定是有小人进谗言蒙骗了陛下,你要为我向陛下鸣冤哪!”

“鸣冤?”云岫诧异地看着他,“你有何冤可鸣!你扪心自问,那些罪状,哪一条是陛下凭空冤枉了你?”

谢瑜安像是第一次认识云岫,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少顷眼珠子转了几转后才道:“岫岫……你是不是见过松萝了,她同你说了什么?”后见云岫不语,他立马拔高了嗓门道:“你切不可听信了她的话!岫岫,此事说来惭愧,非是我故意隐瞒欺骗与你,盖因内情实在难以启齿,我也自知有愧于你……往日里,我见松萝服侍你多年,一向忠心耿耿,自来也高看她几分。可万万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贱人竟起了攀高枝的心思。自你进宫后,她便想方设法地勾引歪缠于我,教我苦不堪言。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一则没有你的允许,二则又怕你知晓后为此伤心伤神,我左右为难,只三番两次地拒绝呵斥,没敢痛下决心发落了她。谁知她竟变本加厉,一次趁我醉酒,故意撩拨。我那时被黄汤灌得意识模糊,把她当成了你,一时意乱情迷就……就……事后我追悔莫及,又不敢让你知道,想着把人远远打发走,可她哭闹不休,还以死相逼,我实在拿她一个女子没办法啊!更是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那一次她就有了!是我的错!是我该死!”边说边往自己脸上甩了两巴掌,“我不仅保护不了你,还与旁人有了肌肤之亲,你恨我怨我也是应当!”

云岫见他唱念做打,面面俱到,再度对此人的厚颜无耻、颠倒黑白有了新的认识,“谢瑜安,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不用费心编了好听话来唬我!那夜你和松萝两人在水阁里私会,所言所行俱都被我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容不得你耍赖!”

谢瑜安惊骇不已,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云岫所指的究竟是哪一夜了,不禁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你!那一夜在门外发出动静的竟然是你!”他思绪飞转,很快与之后种种联系了起来,暗道,若是那晚云岫真避着人偷偷回了郡王府,目睹了自己和松萝的私情,那么后来宝箱失窃、宫里来人索要宝箱以及后来云岫待自己态度大变就都有了理由。

“不!岫岫,你听我说!”谢瑜安的手极力朝云岫够去,企图抓住他的衣袍,声泪俱下道,“若非那贱人有意勾引,我如何会着了她的道,那晚不过是逢场作戏,做不得真!你定要信我!”

云岫失望至极,那个从小知根知底的温润君子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今时今日这般可怖嘴脸?眼见谢瑜安的手胡乱地抓来,他忙后退了两步,摇头道:“神也是你,鬼也是你,谢瑜安,你嘴里究竟有几句真话?松萝如何,我心里有数,她或许有她的小心思,却绝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你再如何狡辩,也撇不干净你做的那点子腌臜事!”

谢瑜安仍抵死狡辩,口口声声地说:“岫岫,我对你是真心实意,如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下辈子堕入畜生道!那晚我和松萝提起藏宝图,不过是听信了传言,病急乱投医罢了。你知道我的,自从父亲去后,迟迟等不到袭爵的恩旨,家道衰落,前途渺茫。后来我先是失去了你,接着又被其他宗室子逼得寸步难行,陛下又屡次迁怒于我,那时我才彻底了悟,若是从前奉旨来京,不过是存着搏一搏的侥幸心态,那么如今我是非得到那个位置不可的。唯有如此,我才能掌握你我的命运,重新把你夺回来!你能明白我的心么!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岫岫!”

谢瑜安的“肺腑之言”非但没让云岫动容,反而令他更加厌恶,遂横眉冷斥道:“谢瑜安,你休要再说!你听信的传言何其多!前有陛下要掘我爹爹坟茔,后有藏宝图,你究竟要胡言乱语,混肴是非到何地步?”云岫胸膛剧烈起伏着,怒形于色,他缓了一口气,忽然掏出一物给他看。

第142章 幻羽

那是一张泛黄的纸。

云父身前曾给云岫做过一个布老虎,一直被云岫珍藏在百宝箱内。不久前布老虎缝合处崩裂,大半棉絮散落后掉出了这张纸。

“谢瑜安,你机关算尽,但人算不如天算,你心心念念,费尽心机的藏宝图早在多年前就已成了一张废纸。”

“绝无可能!”谢瑜安面容狰狞了一瞬,立马扑过去把纸抢到手中,展开一看,果不其然,只见纸上绘着山川河流、城镇村落,其中在某处深山老林之中,用朱笔画了一个红点。经年累月,那朱砂黯淡了不少,但看在谢瑜安眼里,却鲜艳刺目得让他几欲痴狂,他将藏宝图攥得嘎吱作响,喜极而泣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这就是藏宝图!果然在你手中!”

云岫提醒他,“你看看下面写的是什么。”

谢瑜安目光下移,只见地形图最下方的位置被人用蝇头小楷写了一段话:经数次遣人勘察,图中朱砂标记处实乃有金银矿脉一座,且该矿脉不在官府登记造册之列,鲜有人知。奉天三年,九州天灾频发,又有边事胶着。然废帝当政之时,穷奢极侈,致使国库亏空甚巨,耗费三年之期也未能全数补齐,今又逢天灾人祸,群臣无策,实乃危急存亡之际。为父遂命人开矿脉,尽数充作军饷及赈灾钱粮,侥幸渡过难关。又因宝藏之事牵扯过往朝堂争斗,为父不欲再掀波澜,故不曾宣扬。现今为父身染沉疴,时日无多,又念及我儿年少纯善,万贯家财将来恐遭人觊觎,徒惹灾祸是非。且忆起当日仓促开采,致使山中水脉枯竭,草木衰败,鸟兽逃散,于心不忍。思来想去,遂决定除保留几处田地铺面外,其余家财尽数换做花木栽于矿脉所在之山。常言道,万物有灵,生生不息,望上苍垂怜,庇佑我儿今生顺遂,无病无灾。来日登高望远,能见青山绿水,花开遍野,才不负你我今世父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