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老头前两天又发火了,问我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我受不了,就把跟蔚然的事告诉他了。嘿——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应泊心不在焉问。
“他老人家还怪高兴,说公务员好啊,还是你助理,知根知底,到时候正好让你做证婚人。”
“算盘打得挺响,我不仅得随份子钱,还得给你们俩打工。”应泊把剔掉肥肉的羊肉串推到他面前,“对了,她管我叫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该管我叫什么?”
“没劲。”张继川白了他一眼。
“川儿。”应泊转着酒杯开口,“要是你喜欢的人瞒着你特别重要的事,你能忍多久?”
这个类比应该比较妥当,应泊想,毕竟徐蔚然是真的有事瞒着他。
这话问得突兀,张继川“嘶”了一声,推了推眼镜,思索良久才道:“那可能得分情况讨论。她要是背着我买a货包,我就再给她买十个,但要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就说不好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应泊心下暗叹。他仰头灌下半杯啤酒,给自己的话找补:“不是这种……是更私密的,比如……比如家庭。”
“家庭?”张继川茫然皱眉,又恍然大悟道,“我前任,你应该记得,我跟你说过。她爸肺癌晚期,那段时间特殊,她买不到回国的机票。直到下葬那天我才知道,她每天都是在实验室走廊哭完再对着我笑。”
“我回国后没多久,我俩就分手了,很难说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我倒不是对她隐瞒我有什么异议,说与不说都是她的权利。我只是觉得,异国他乡,她能依靠的只有我,却连这么大的事都不愿意让我帮她分担,会让我觉得……很失落,好像我们之间注定要隔着一堵墙一样。虽然人家说白首相知犹按剑,我还是觉得,戒心太重伤感情。”
他重重地放下酒杯:“最痛苦的不是隐瞒,是看着对方独自吞下秘密时,却发现自己连伸手的立场都没有。”
应泊的筷子悬在半空。
“要不你还是给他发个消息吧。”张继川压低了声音,“他听起来……不太好。”
出租车驶过跨河大桥,应泊把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横亘湾河之上的摩天轮“望海之眼”在河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传说每一对坐过望海之眼的情侣最后都会分手,应泊曾经把这个传说告诉路从辜,问他有机会要不要去试试,对方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要,试试也不行。”
今天破天荒地多喝了几杯,醉意上涌,应泊跌跌撞撞地回到租住的房子,掏出钥匙开锁。醉眼朦胧地捅了几次,他才意识到拿的是路从辜家的钥匙。
这个空当让他稍稍清醒了点,而后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布袋,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吃的,主要是自己落在路从辜家里的日用品。
“张继川……”应泊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你小子。”
*
应泊又一次向单位请了假,起早赶到北港监狱。探视室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阴冷渗入骨缝。铁门发出刺耳摩擦声,褚正清被推了进来,应泊条件反射地绷直腰背——这是他面对这个男人习惯性的防御动作。
“我问你。”应泊摘下话筒,在对方落座前抢白,“最近有人来找过你吗?”
褚正清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狱警问过……保外就医的事。”
应泊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他在这里蹲了十三年,很有可能会死在监狱里,眼下就是想要自己帮他办保外就医趁早出狱,在死前再过几年舒服日子。不过应泊并不打算成全他,继续问:“谁问你这个。我的意思是,有人来问过你关于我的事吗?”
“没、没有。”
闻言,应泊总算松了口气,许久没再开口。褚正清用指节蹭蹭鼻尖,低下头问:
“欣欣……怎么样了?又去找过你吗?”
“她委托律师提起了上诉,应该已经开完庭了。”应泊咬着下唇,思考着措辞,末了急切叮嘱道:
“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我的远房表舅,入狱后所有亲戚都和你断了联系,我念着小时候被你资助读书的旧情,每月给你500块买烟钱,记住了。”
褚正清不言语,正当应泊要问他听没听见时,他才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她恨我,所以也教会了你恨我,我都明白,我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