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林越峙的旧友大都远在京岚,而海市的地头蛇褚啸臣每天都在忙新中标的粤海大桥,也无暇顾及他闲得长草。

于是林越峙每天不是在尘域喝酒,就是叫周唯实来锦瑞。

粤海大桥是远昌重工现在最重要的项目,外聘了海科大的专家组,褚啸臣见他太无聊,就让他送几份图纸到海科大。

他把文件袋送到已经临近晚餐时间,一群老师学生从楼里下班。他的迈巴赫太宽,放学学生又多,林越峙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听歌,准备等等再回去。

初春的雨季连绵不绝,来时还是晴空万里,一转眼乌云已经压暗了天际。

人流渐散,一旁的人行道上,慢慢出现一个高瘦的身影。男人的右腿似乎有问题,撑着一把格子伞,正一瘸一拐地向外走。

周唯实的膝盖最近长期跪着,校医院的老师说积液严重,建议多修养。

今晚林越峙没有发消息来,但他的日程表中依旧没有能够休息的时间。

白若梅下午又陷入了记忆混乱,哭着喊着要找儿子,护士怎么都安抚不了,只能给他打电话。

他在路边候车亭等了挺久,膝盖被冻得发僵,每动一下都牵扯出钝痛,终于见到一辆出租车艰难驶过积水步道,停在他身前。

风雨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提着一大袋东西,也步履蹒跚地走进等候区。

周唯实咬咬牙,扶着膝盖支起身子,迎上前把老人的东西搬进车门——膝盖像是被扯裂了一瞬,他依靠门沿撑住了身体——然后把出租车让了出来。

在老人颤巍巍的感谢里,周唯实又冲进了瓢泼雨幕。

海市到了雨季,从来都是不管不顾地下雨涨潮,下水道口已经没办法及时排水,积雨在路两侧汇成水流。

周唯实不顾腿上的疼痛大步朝医院走,一脚踩进枯叶和烂泥,冲刷了他的运动鞋,每走一步鞋里都挤出一层水,眼镜片上也都是雨滴,叫人看不清前路。

祸不单行,一辆黑车从他身侧急驶而过,车尾过弯甩出一人多高的雨帘,仿佛一头海洋中破水而出的黑鲸,打散正常巡游的鱼群。

周唯实躲闪不急,全数接受了一身泥水,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流进领口。

原本抵御风寒的温暖棉衣一下子变得又冷又重,湿透的衬衫和他的身体贴得更紧。

狂风一起,聊胜于无的破伞也适时撕开大洞,无法配平的重量折断伞骨两根,雨丝洒在他唯一还算干燥的头顶,沾上头皮,顺着发根向下流。痒意如虫蚁千足,让人头皮发麻。

周唯实穿得本来就不厚,此时一阵从肺腑泛起的寒冷让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压住了打颤的唇齿,他站定原地用力握紧拳头,不怪那辆随心所欲的车,只想自己是急中出错。

始作俑者似乎是良心发现,居然就停在拐角处。周唯实担心白若梅的情况,顶着破伞快步走过没有和它计较的念头。

“哔——”

喇叭声让他不自觉更加靠边,给车流让出驾驶道,但是黑车并没有超他的意思,反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滑行。

后面又传来鸣笛声。

——大雨颠倒城市,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唯实突然意识到谁会这样得理不饶人,在把他弄得如此狼狈之后,还能若无其事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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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周唯实第一次在除了酒店以外的地方见到林越峙。前两天才刚刚从锦瑞回来,周唯实身上的咬痕还没消,还红肿着发了炎症,周末发烧去吊了水,还是全身都痛。

今天不是他该履行合约的日子。

车窗落下一条,alpha浑身干燥整洁,偏过头,恩赐给他一个眼神。

“上车。”

他一字一顿,每一次唇齿碰撞都连着周唯实身上的咬痕,让他泛起伤口卷边的疼痛。

周唯实眨了眨眼睛,他想问自己还有得选吗?

可他的声音一直很轻,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车门滑开,半扇雨斜吹,已经快要沾湿alpha的右袖。周唯实的伞按了半天还是收不上,他一边面红耳赤地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用力往自己小腹上戳。

alpha的耐心宣布告罄,林越峙探过来半个身子,把陪伴周唯实七八年的破伞当啷一声掷进垃圾桶,又扯着包把浑身滴水的人往座位上一扔。

窗户缓缓摇上,隔绝了飘如飞蓬的雨刃。车内温暖,伴随着好闻的香气,周唯实依靠着座椅边沿,后背贴着车门,小心地看着林越峙。

他身上不干净,害怕弄脏昂贵的真皮座椅,惹林越峙发难。

那人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