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大三升大四的那个暑假,明翊终于攒够钱,当即带着母亲郑惠兰从家里逃出来。

那天夜里似乎也是同样的景象,没有月亮,天际只剩孤寂的星点。

郑惠兰性格传统又温顺,因为常年身体不好也没办法外出工作,似乎只能这样靠着容忍丈夫的暴力在这畸形的环境里苟延残喘。

但明翊没办法放任、也无法容忍,她与母亲继续和这样的男人生活下去。

在明国栋又一次酗酒后万事不知、却知道该怎么挥舞拳头,将郑惠兰的右腿打残后,明翊匆匆从学校赶回江宁。

她想要报警,但母亲不让。

郑惠兰虽然不懂女儿在外地念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却又讽刺至极地明白——

“不能报警笑笑!”

“万一把你爸抓进去,留下案底,你以后可怎么考公?”

明翊从没有哪一刻比那时更觉悲哀。

明明是恨不得割舍丢弃的家人,却又在无形中成为她前路的绊脚石。

好在,郑惠兰终于同意跟她离开。

明国栋喝酒是常有的事,也笃信一贯顺从、向来都唯唯诺诺的母女俩没胆子离开他,所以甚至不用费心筹谋,她们消失得很顺利。

上车后,明翊止不住暗想。

这是一场不允许回头的逃亡。

心底筹谋了近十年的想法,在这一朝落地生根,所以主动放弃某些同样珍视的东西,似乎也能够被原谅。

她将行李推到座位一侧,扶着郑惠兰躺下,这还是母亲第一次坐这种高铁商务座,新奇之余,那张柔顺温吞的脸上又很快显现出某种熟悉的提心吊胆。

“笑笑,这、这要花不少钱吧……”

明翊心口一窒,弯起唇安慰她:“没事的妈,我在学校能挣好多钱,以后毕业找到工作,也同样能挣很多钱。”

安抚好母亲,她才顾得上去拿手机。

离开前跟越之扬闹了矛盾,因为没应下他的演出邀请,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至于原因,似乎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袒露。

因为这是连明翊自己都觉得极其羞于启齿的事情。

明翊有时会觉得很亏欠越之扬,她似乎和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没空陪他约会、没空去看他的排练、总在忙些莫名其妙的兼职,就连谈恋爱也只是抽空,活像在打卡做任务。

前不久孙卓然无意中提到这周末是这人生日,恰巧就在演出当天。

明翊听到的瞬间有很长久的失神,心底的裂缝似是在恍惚着动摇,却又被她默不作声地轻轻盖过去。

她是只蜗牛,从始至终都在背着沉重的壳缓慢往上爬,却也没办法丢弃掉捆在身上的束缚——

因为这个壳里,有时会装满爱。

时间已经接近12点,越之扬的生日只剩下不到六分钟就要宣告结束。

明翊点开朋友圈看了眼,发觉除了这人之外乐队众人都发了动态,只有他的界面干干净净。

没有像以往那样给她事后发来完整的现场录像。

也没有图片总结。

甚至连半个字,都不肯多发。

寄了礼物过去,应该提早就到了,但越之扬没有回复。

将心底莫名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明翊说服自己这很正常,情侣冷战都这样,更何况是她先做错。

似乎是该哄哄他,但她也是真的不太会哄人。

搜肠刮肚地思考,最后想打在对话框里的也只有那四个字,可直到零点,也没能成功发送。

……

明翊侧头,平静望向窗外。

从江宁高铁站前往郑惠兰如今的现居地,需要经过很长一段隧道,列车飞速行驶,远处原野上的灯火在眼前倏地消失。

那天似乎也是如此。

浮在消息最前端的圆圈符号转了又转,信号始终不好,手机电量又恰好告罄。

闪着光的电子屏幕。

也在讯号恢复的前一瞬熄灭。

第38章 「无男主」不值得。

从那个家离开,明翊就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因为还要兼顾学业,当时实在没能力带母亲一起前往滨江定居,也只好将她暂时留在江宁。

明翊原是打算让郑惠兰换个城市居住,可这年纪的人或许是真没办法适应生活的变动。

郑惠兰将近四十多年的人生就从没踏出过江宁之外的地方,到底是不愿离开,最后在江宁与邻省交界的某个小县城安顿下来。

律师那边说,要起诉离婚,必须先拿到分居满2年的书面证明好证实夫妻感情确实破裂。

到如今,只剩半年。

明翊拿钥匙开门时,快接近半夜12点。

这个点郑惠兰早已睡下,明翊也无意打扰她,很快拖着行李箱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