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第23章
没人再提这个吻,直到回到宋家门口,陈挽峥把伞塞进他手里,学着白娘子的腔调:“官人……伞……”
岳临漳接过伞,离开的脚步匆忙,差点滑倒。
半夜,陈挽峥被鞭炮声惊醒,辗转许久才再次入睡。
清早一打开门,敏锐地察觉到村子里气氛异样。平日里热闹的村子,此刻格外安静,可村民们却都起得很早,老人们脚步匆匆,手里不是拎着桶,就是提着篮子。
岳临漳的短信发来的及时:“村里的五保阿婆昨晚过世了,我跟奶奶一起过去帮忙,你记得吃早餐。”
陈挽峥回复:“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十多分钟后,岳临漳骑着车出现在门口,“跟我去买菊花吧。”
小孩子们今天没有出来嬉闹,向来热闹的小卖部门关着,大树下闲聊的爷爷奶奶们全都没出现,陈挽峥微微叹息,人死后的这几天,大概是留在人间最后的证明。
他们买光店里所有的白菊和黄菊,跟着岳临漳来到现场。是临时塔的棚,摆着桌案,有人做饭,有人扎花圈,无人哭泣。
陈挽峥从周围人的叹息声与闲聊声中得知,去世的阿婆是五保老人,老人在世时信奉天主教,与村里拜神的老人们合不来,几乎没有往来,昨夜离世前,老人似乎有预感,敲响了邻居的门,拜托邻居帮她放鞭炮。
老人没什么积蓄,葬礼的费用是大伙自愿凑的。陈挽峥也想尽份心意,并且不想留名,打算和岳临漳的钱合在一起给。
负责记名的爷爷扶了扶眼镜,“只有一家人才能合在一起,你们俩是一家的吗?不是的话,得记两个名。”
陈挽峥看了岳临漳一眼,“是一家的,记他的名。”
旁边有人随口说了一句:“一家人是不是都记丈夫的名?”
另一个人回应道:“倒也不全是,记妻子的名也可以。”
这一天过得很混乱,陈挽峥一整天都跟着岳临漳,两人没说上几句话。
岳奶奶看到陈挽峥和岳临漳在一起,多看了几眼,然后转头又和其他奶奶们一起悼念离世的人。她们说阿婆年轻时很固执,不肯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也不愿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一个人生活。家里人认为她有病,带着她求神拜佛,试图引她回“正道”,反激起她的叛逆心,加入了天主教。
岳奶奶加重了语气,像是特意说给岳临漳听:“人啊,还是得成家,有个后代,唉……”
其他奶奶纷纷附和:“是啊,人走了就像烟一样,什么都留不下,只有血脉才是实实在在的。”
陈挽峥心里不是滋味,转走另一条路。
身后追来的岳临漳拉着他小跑,跑进树后,用力抱住他,却是一句话不说。
陈挽峥头抵着他胸口:“我有点难过。”
“我知道。”
“岳临漳。”他很少这么认真的喊他全名,“你是同性恋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我也不是特别确定,但我能回答你的是,没遇到你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的打算,我结不结婚,跟遇到你无关,不要总把所有事往身上揽。”
他还是更喜欢那个肆意、洒脱的陈挽峥。
陈挽峥暗暗松气,但凡岳临漳犹豫一秒,或是回答不是,陈挽峥将回跟他回到暧昧之外,保持安全距离。
葬礼定在两天后,阿婆的葬礼按天主教规操办,阿婆的教友们不远百里包车过来送她最后一程。
菊花在穿堂风里轻晃,圣水洒过灵柩,陈挽峥望着神父胸前的银十字架,想起爷爷临终前手里握着的是姑奶奶留下的手串,爷爷当时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他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圣经声绕着老人遗体,叹息声一阵高过一阵,他们在叹:“独身到老,死了连捧骨灰的人都没有……”
神父像是智者,回道:“你们听,山雀在唱晚祷歌,她的骨灰若撒在野地里,说不定明年会开出漫山的蒲公英,那才是真正的子孙满堂。”
葬礼中午结束,下午拆了棚子,各家拿回自己家的锅碗椅凳,留下清洗地面的湿漉,一切归于尘土。
深夜的露水浸透青砖,陈挽峥赤脚爬上墙头,坏情绪又来了,时不时出来骚扰他。
“知道你睡不着。” 岳临漳的声音突然从墙根传来,向他伸手:“带你去个地方。”
陈挽峥垂眸望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夜风卷着香味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他笑了:“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