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我就想着,我在外边挡着,你撞我一下能缓缓,没准儿就掉不下去了。”陶小山说。

“你拿自己当缓冲?”面前的人勾起嘴角,眼睛里却没在笑:“我们认识?”

陶小山张张嘴,眼里的光亮和声音一起小下去,“你不记得我了啊。”他抿了下嘴唇,轻声喊:“尧尧哥。”

男人拉长音啊了声,“李尧。”

陶小山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向来不聪明。

还没等他想明白,李尧打开车后门,“走吧,带你去医院。”

“哦,好。”陶小山听话地钻进去,李尧撑着车门抬抬下巴:“安全带。”

陶小山伸手去拽,但是手腕疼,使不上力,一股香味儿先迎上来,李尧靠近了,一把拽出安全带给他扣上,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这次李尧开得很平稳,汽车离开野山,陶小山最后回头看了眼,张林林的摩托车算是完戏了。

“我们怎么认识的?”李尧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陶小山,很快看向前面:“你叫什么。”

“我叫陶小山。”对李尧,陶小山有问必答:“我们是在小枫林认识的。”

……

小枫林是北方的一个村子。陶小山不是出生在小枫林,而是被扔在了小枫林。

村里那首儿歌怎么唱的来着。

“小枫林,小枫林,

枫不见来杨满林。

小陶山,陶小山,

被狗生在大树边,

爹不疼,娘不爱,

有个傻子当奶奶。”

那一年异常热,湾里的水被晒干了一半,水纹在土壁上晃荡着,晃荡着,在新世纪来临之前,烫下了一个滋滋响的圆圈。

而陶小山和李尧的相识十分俗套:要钱不要命的野狗快被人打死了,在四十度的高温里慢慢腐烂,即将变成土沟里的一团烂肉,被路过的城里少爷顺手救了回去。

李尧送他去医院,陶小山被按住缝针的时候,直勾勾地瞧着他的脸,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住。

所有伤口处理完之后,陶小山被裹得像个木乃伊,躺在病床上,歪着脑袋看李尧给他剥橘子。

活了十七年的陶小山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李尧喂了他一瓣,问甜不甜,陶小山狼吞虎咽地把酸橘子咽下去,点点头,“甜。”

两人互换了姓名,李尧说陶小山比他小四岁,叫哥就行。陶小山执意要连上名字一起,跟三岁小孩儿一样喊他尧尧哥。

因为他村的二柳有个特别特别疼他的哥哥,二柳天天张嘴就明明哥、明明哥,陶小山听得耳朵眼疼、心里头酸。

李尧陪了他一个下午,在傍晚的时候离开。陶小山疼得一夜没睡,想到第二天还会见到李尧,就攥着橘子皮睁眼到天亮。

可是李尧没来,他望门望窗望房顶,望到暮色四合、月亮高升,也没等来李尧。

后来护士姐姐告诉他,李尧早在第一天就交足了医药费、住院费。没有联系电话,没有地址,只知道他叫李尧,可陶小山再没见过李尧。

“尧尧哥,你都不记得了吗?”陶小山盯着后视镜里李尧的脸,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没有任何波澜。

“到了。”李尧停车,率先开门出去,“下来吧。”

又跟着尧尧哥来医院,陶小山在李尧身后亦步亦趋,一路沉默。

小臂上的伤口需要缝针,陶小山不怕疼,也不怕针,就这么呆呆地瞧着医生用针穿破自己的皮肤。

李尧交完费进来,陶小山的视线立刻追过去。许是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怜,李尧顺手按住他的头靠近自己的腰,“怕就别看了”。

陶小山又闻到了那股香味儿,脸轻轻贴着李尧身上柔软的布料,安静地闭上眼睛。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他记得就好了。

第2章

从医院出来,李尧问陶小山去哪,陶小山想了想,说:“我得回趟修车店,摩托是我朋友的,得告诉他一声,赔他一个。”

张林林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摩托已经葬身山底,陶小山到的时候正跟同事抢包子吃呢。

“山哥!”看到陶小山,张林林叼着包子蹿出来,一看他挂了彩,忙嚼了一大口,“我靠!你怎么回事儿?”

“林林。”陶小山没拐弯抹角:“你车被我弄丢了,我赔你辆新的行么?”

“哈?”张林林一脸懵,嘴里还不忘嚼嚼嚼:“我靠,哥你被人抢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战车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