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病人家属是吗,”一旁的护士上前过问,“和病人什么关系?”
“母子,”孟青时喘着粗气,“她什么情况?”
“身上多处挫伤,得做个全面检查才能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出血骨折,还有,患者是孕妇,有先兆流产的症状,孩子不一定能保得住,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麻烦你们。”
一阵兵荒马乱,孟青时全程跟着,他试图给孟朗打电话,却被护士催得不了了之。
聂心最后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
油然而生的烦躁将孟青时彻底吞噬。
眼前红灯亮起的“手术中”,刺目、厌烦,他靠在冰冷洁白的墙上,周围人来来往往,自动在他眼里虚焦,画面扭曲间,又被另一幅相同的场景替代。
过了许久,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熄灭。
聂心被转到普通病房,她唇色苍白,眼神黯淡,了无生气的模样,像是对这个世界没了任何期待。
“孩子没了,”她没去看孟青时,只是盯着窗外的雨,“又没保住。”
孟青时在她床侧的椅子上坐下,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可能变成戳破气球的那根针,所以他选择沉默。
“我要离婚。”
“我要和你爸离婚。”
“……”
从前孟青时无数次希望她能坚定地说出这样的话,但当这一幕真的来临时,他内心又很不是滋味。
因为代价太重,太惨烈。
他也无法说风凉话,只是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
“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青时,你说得对,一个人不能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别人身上,我太蠢了,”她捏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咬牙切齿,“这是我的报应,我活该流掉第二个属于我的孩子!”
她声嘶力竭,发泄自己的不满。
孟青时把水递给他,嗓音沉沉:“你可以告他。”
聂心忽而愣住,她眼里似乎因着这句话重新散发出些许希冀:“告他……真的可以成功吗?”
孟青时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会很复杂,也会很艰难,但并不是毫无机会,如果你不想只是得到赔偿,想让他付出更惨痛的代价的话,就报警,和他打官司,送他坐牢。”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曾几何时,在这样无情的阴雨天,尚未长大的孟青时缩在房间角落,独自舔舐伤口。他面对着无尽黑的长夜,面对不知何时会落到他身上的醉醺醺的拳头,在梦里对现在已经学会反抗的孟青时说,救救他。
“阿姨,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律师,如果最后真的在法庭上见,我也愿意为你作证。”
孟青时其实并不知道聂心会不会愿意这样做,这是一个长久且煎熬的过程,对于迫切想逃离的人来说,不了了之地直接放弃是最节省精力的选择……就像“她”一样,宁愿什么都不要。
几秒,很短的时间。
聂心突然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
她回想起嫁给孟朗的这五年,像一个爬不出去的深渊,她无数次抬头望向洞口的光,又无数次被心底的懦弱说服,以为日子忍忍就能过去,就这么放任自己沉沦在孟朗时不时的甜言蜜语里,想法畸形地以为这是爱情。
她沉浸在糖衣炮弹里看不清自我时,面对醉酒砸来的木椅子,是孟青时替她挡下的。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去做伤情鉴定,”孟青时说,“收集证据,证据越多结果对你越有利。”
聂心刚做完手术,身子弱,孟青时只和她讲了一些话,便留她自己一个人休息。
医院走廊处的时间显示已经六点半。
孟青时摸出手机,正疑惑许昭意怎么没给他打电话,按了几下才猛然发觉,手机不知何时没电了。
他有一瞬间心慌。
目光触及走廊尽头的充电宝租赁处,又回到病房,要聂心的手机帮他扫一个充电宝。
手机重新开机,接二连三的消息弹出来,孟青时点进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内,他不久前编辑好发给许昭意的信息,左边却显示着一个醒目的感叹号。
——没发出去。
他试图拨一通电话,可上天似乎偏偏和他作对,充电宝的接线接触不良,孟青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机即将在三十秒后关机。
几乎没有犹豫,他快步离开,冒雨往车站去。
因着天气不好,路上耽误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