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家里有一个这样的孩子,能把成英给气死。没有哪个家长愿意上一天班后,回家看见一头蓝发脚跷茶几嘴里骂着脏话还当你面儿抽烟的孩子,摊上了能把人气到脑仁疼。成英看见这样的成生,老是忍不住叹气,十几岁就这个样子,一点有用的东西也不学,以后进了社会,怎么凭自己的能力糊口。

这种情况是在成英病了以后才改观的,悲观点说,成英不知道原来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近到一瞬间失去知觉就能被下病危通知。乐观点说,没他这个病,成生也不会从一个不良少年一夜之间长大。

成英其实挺担心的,被催熟的孩子,总像是被人无情的拔苗助长了。他当时昏迷了不知道,是听隔壁床的大姐说的,说他们家成生给他签完字,一个人蹲在手术室门口哭的稀里哗啦的。成英到现在都记得她的原话,“那小孩儿哭的,哟,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就跟那什么似的,就跟……那被人痛打的流浪狗一样。”

话是说的难听,成英听完心口宛如刀绞,他就听出了可怜。他要是走了,剩他们家成生一个人可怎么活啊。是继续跟人打架,去混社会,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每天去下苦力赚着那点儿死工资,到头来连个买车钱都攒不下。这样的日子,要成生独自去面对,成英觉得太残忍。

命运对人是公平的,它给你一样的时间,每个人在地球转动的刹那拥有着同样的短暂和永恒。命运对人又是不公平的,你并不知道它会挑选谁来赋予磨难,有些人过着过着还觉得日子平淡无味,殊不知那些生了病的人有多么渴望平淡的日子。渴望下床呼吸没有消毒水气味的空气,渴望四肢能够听从身体的指令不再麻木,渴望拥有一个相对健康只是偶尔会感冒发烧却又能通过自身抵抗力恢复的身躯。太多的微小的渴望在病痛面前都显得奢侈。

令成英没想到的是,他醒来的第二天,在床头看到的居然是一头黑发温顺乖巧到会叫他爸爸的成生。成生叛逆期来的比一般小孩早,他那个时候不喜欢叫爸或是爸爸,只会哎,喂的这么叫成英。

成英面对做出这样改变的成生,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孩子在变好,这让他欣慰,可孩子变好的原因又不免让他觉得愁苦。

生活没给他们太多的选择。

成生瘸着脚进的房间,房门被他狠狠带上,砸出他无处宣泄的情绪,甚至连蛋糕都没说切一块儿出去给成英。

他最烦听见他爸说什么活不久了,以后你自己在这世界上要好好生活的话。每一句话都像未落笔的遗书,堪比刀尖利斧,劈在他惶然的心上。怕,怎么会不怕,怕他爸有一天突然没了,怕他以后拿不定主意再也没有大人可询问了。所以才会在他爸生病的第一天,就卸下了他那无用的负隅顽抗,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他爸能好起来,他以后不会再跟别人打架,也不会再不学好。

明明都已经不用住院了,每天吃药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说这种伤人的话。成生滑坐在床前,环住膝盖,双眼无神的放空。

一直到凌晨,雨点打在窗玻璃上,成生才撑着麻木的双腿站起来,拉上窗帘,出门上厕所。门推开,他一脚踢上药瓶,才看见房门口放的药,还有医用绷带和创口贴。他爸放的。成生捡起药瓶,搁回屋,走到他爸的房门前,踟蹰了十来分钟,才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

屋内一片黑暗,成英已经睡了。成生早习惯这样的黑暗了,轻车熟路的走到床头,去探成英的呼吸。平稳的鼻息打在他手指,成生收回手,默不作声的出了门。

注定的失眠夜,成生熬到五点钟才有困意,一觉睡到下午,被赵晓舟消息轰炸着,接了他的电话。

“生生,出来玩儿。”

成生懵着:“不去。”

赵晓舟无语道:“哥哥,一个月了,你都不出来玩,忙什么呢?”

“忙着追人。”成生直言。

赵晓舟猛的坐起,激动的问:“追谁啊?不会是花儿吧!”

成生皱眉,清醒了个彻底,纠正道:“在追我哥。”

“卧槽!”赵晓舟惊到下巴合不拢,难以置信地问:“就是你说的那个老板哥?就那个帅气多金活不过今年冬天的哥?”

成生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儿道:“是他。”

赵晓舟惊呼一声,撺掇着:“出来说出来说,我请你喝汽水儿。”

成生没睡好,不想出去,但是他很久没跟赵晓舟碰头了,耐不住赵晓舟连环催,还是出了门。

说喝汽水儿就是喝汽水儿,成生咬着吸管,看赵晓舟新染的草木灰颜色的头发,说:“你这颜色不漂可染不了吧。”

赵晓舟挠了挠头,骂道:“头皮疼,草!”

“早晚得秃。”成生说他。

赵晓舟挠的头发乱糟糟的,没顾上成生的挖苦,转移话题道:“生生,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见过你哥,虽然没我帅,但是也还行吧。不过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去喜欢一个快死的人。”

成生拿眼珠子斜他,“不是这世界上的所有爱都会被理解。”

赵晓舟啧了声,“你说啥呢,说人话行不行。”

成生放下玻璃瓶,低了低头,正经道:“没想着要去喜欢的,看见他老能想起来我爸,总妄想能让他们这些生病的人都快点好起来。你说,这世界上要是没有病痛折磨该有多好。”他没把话说完,是一开始没想着要去喜欢的,后来…后来的事谁又能料得到。

赵晓舟摇头说:“我说话要是好使,那我肯定天天说。咱爸没病咱…你哥也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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