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霍决不知从哪里将它寻了回来。

宽大的右手攥紧她,犹如攥着一枚鸟雀脆弱的心脏。念珠与玉镯敲在一处,发出低沉的鸣音。

“问我。”他嗓音沙哑,高挺的鼻尖带着暧昧的水渍,蹭在她腮颊上。

时闻低低抽.气,脑子转得很慢,接收与反应都迟钝。

问什么。

问了,又有几句真话。

心里有刺,就算得到答案,也终究会疑心揣测。

“……不想。”她困倦地别开脸,话都懒说。

“那就随便讲些敷衍我的废话。”

霍决细细密密吻她的脸,嗅她的气息,以一种令人战栗的虔诚向她攫取,又居高临下地向她乞求,“说你想我。讨厌我。恨我也好。bb,不要不理我,跟我说说话。”

仿若吸了一朵乌云入肺,满满涨涨,在胸腔里急急化雨漫溢。

分明有什么要说的。这一幕,这一刻。

——“你利用我。”

她本能地想要离得远远的,又无可避免地想要控诉。

——“你反复无常。”

——“扔掉了,又想捡起来。”

——“你冷血。”

——“模仿别人的爱。”

——“假装在乎。假装不在乎。”

——“你将人当作可供实验的动物。”

她分明知道他在伪装。

知道他没有自责、愧歉,没有道德感,也不受情感的支配。

她知道他一切行为都是受利益与权力驱使。知道他对自己的占有,是受到荷尔蒙、费洛蒙以及催产素影响所造成的爱的假象。

她知道他是一个生病的暴.徒。

但时闻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苦涩地在唇齿间咀嚼吐出他的名字。

“霍决。”

她指骨发白用力撑在他肩上,不知是要抱紧,还是要推开,“……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雷声远而虚无。

霍决在闪电的间隙里久久注视着她,表情很驯服,又隐隐带着不受控制的邪气。他将脸靠在她肩膀上,将她嵌进怀里,与她抱得密不可分。

仿佛他们本应如此。

本来如此。

“你丢掉的,我会一样一样帮你找回来。”

他的叹息沉沉,透过胸腔与骨头传过来,震得她耳指尖都发麻。

就像五岁时,他们一起手牵手去到城市边缘的黑沙滩看日落。他分明找不到回家的路,但他还是这样对她说:

——“it’stimetocallitadayandheadhome.”

“带你回家,好不好?”

*

这是一道注定无法补缺的填空题。

时闻终究还是没有说“好”。

夜晚结束,她还是回到她临时租住的公寓里。

雨反反复复下了又停,舆论持续发酵,时闻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信息,继续耐心地等。

那天霍决来找她,她说在“等人”,并非随口搪塞。

一周后,她终于在一场装置艺术展上,等到了沈歌。

展馆坐落于港口文化创意园,一座澄澈通透的玻璃建筑,是沈歌名下的产业。

工作日人流不多,时闻按时赴约,被引入建筑深处。

白色与阳光消弭了区域与区域之间的阻碍,事实证明,只是视觉如此。

她走过一道外表瞧不出端倪的安检门,仪器报警般滴滴作响。

沈歌淡妆素衣,站在一幅画底下看她,向她微笑致意,“抱歉,以防万一。”

是防备她监听偷录。

“理解。”时闻十分配合,将随身的双肩包、手机等物件都放到一边,耳环配饰也一并摘下,安然无恙过了第二道检查。

沈歌款款步向前,请她落座,和气道:“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

时闻假模假式客气一笑。

沈歌是沈夷吾与第一任亡妻所生,长相端方,气质稳重,年长沈钊近十岁。

与沈钊这种资质不上不下、被硬拱上去的混子不同。沈歌在生意场上精明强干,颇有手腕,只是碍于沈夷吾男尊女卑的旧观念,能力不怎么受重视。

“越来越漂亮了。”她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对待时闻像对邻家妹妹般,态度自然友好,“怪不得周烨寅那小子对你念念不忘,在你身上吃了亏,被lawrence教训了那么惨一顿,也不敢跟家里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