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时闻呼吸变重了些,避无可避似的开口,“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啊。”

“你的西装都是手工定制,不是量产的成衣。颜色、面料、廓形乍看相似,可是针脚、扣眼这种细节,多瞧几遍就会发现不同。你每去见她一面,回来之前都要换。总是这样,不嫌麻烦吗?”

霍决被她猛地推开,左手伤处撞到边柜,发出沉闷声响,颓然垂在身侧。

“我没碰过别人。”他面色苍白,沉声辩解,神情不似作伪。

时闻摇了摇头,懒得分辨,也不再在乎虚实,“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稀里糊涂的,从来没想过以后。或许也不是那么在意。可是现在这样,我不能装作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负责,我会规划好我们的以后。”霍决充耳不闻,执意要去抱她,“眼下只是为了置换资源,依着老爷子的意思做几场戏。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你信我。”

“你跟她是做戏,跟我就不是?”时闻泠泠然,“何以见得。”

都是争抢的游戏,时间长短而已。

霍决死死盯着她,“我不至于连这个都分不清。”

“那订婚呢。”时闻表情冷淡,“也是做戏?”

霍决有几分用力地捏住她的肩,“只是暂时性的。做个幌子。交易性质。”

时闻无动于衷,“然后等到结婚那步,又再哄我,只是暂时性的,交易性质。”

“不是!”霍决颈侧青筋跳动,有种竭力压抑怒火的感觉,语气缓慢郑重,“你信我。不是。我不会有你以外的任何人,也不会跟你以外的任何人产生婚姻和家庭的联结。”

“你想表达什么。”时闻讽刺地弯了弯嘴角,“你喜欢我,爱我,非我不可?”

霍决一秒停顿都没有,迫不及待说了“是”,迫不及待将她揉进怀里紧紧抱住。

室温很低,可是他表现得要比那冷得多。她感到他在颤抖,极其细微地。他的精神和躯壳都在隐晦地畏惧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明明被桎梏住的是自己,时闻却突然有了一种握刀的错觉。

“撒谎。”她一字一顿,像吐出掉落许久的牙齿般。清晰,又携着血腥气。

“你真的有这种感情吗。你的脑前额叶有这种认知吗。”

“有一点吧。可能,或许。就像喜欢一棵盆栽、一个玩具那样。因为我待在你身边的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了。我小时候哄你做小狗,所以让你觉得有反过来掌控的乐趣。我和阿赟关系亲近,所以让你觉得有争抢的价值。”

说着说着,时闻都有点发怔,“可是阿决,这跟普通人的喜欢,是两码事——”

“闭嘴!”霍决眼底赤红,忍无可忍地打断她,“闭嘴。别说了。”

“你每次被说中,就会恼羞成怒叫我闭嘴。”时闻轻快地笑起来,“看,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不了解你。”

“嘘。”霍决声音变得很低,将她箍得很紧,仿佛这就是唯一的藤索,松手就是悬崖。

“够了。别再说了。我们之间有误会。bb,你需要冷静。”

其实看起来更需要冷静的人是他自己。

他身上涌现出某种混合桀骜、矜漠与暴戾的神经质。很陌生。也很危险。就像面具陡然裂开一道窄缝。

而裂缝底下。

即将袒露在爱人面前的,不知会是蛇蟒的尖牙,还是夤夜织就的眼睛。

第48章

夏天由一场又一场暴雨连接而成。

汹涌的潮,将精疲力尽的梦也浇透。

渡鸦麋集的黑暗丛林,植物拥攘滋长,一支箭从精灵手中脱身而去,命中野兽沉重而炙热的吐息。

往前一步是陷阱,退后一步无可转圜。雨水的遮蔽,消解了她正处于危险境地的事实。

而伪装成人的野兽谲诈多端,会在她悲悯低头之时,揭开人皮,将她一口吞掉。

轰隆——

噩梦消融,时闻在雷霆中陡然惊醒,心脏传来钝痛,发现自己正被紧紧揽在怀中。

偌大卧室里,薄荷味冷气流淌,霍决一身清凉水汽,侧躺于她身后。

距离上次爆发冲突,已经过去两日。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岌岌可危的两日。

霍决刻意避开碰面,白天几乎不见踪影,但等她睡下,又会悄无声息到她身边。

时闻睡眼惺忪,怔怔然看向搭在腰间那只手。

许是发觉她醒了,霍决忽然抱她抱得很紧,仿佛要将骨骼的尖硬,刺入血肉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