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屏幕亮起,页面打开一个应用软件,简约黑底,中间衬托一片脉络舒展的叶。

看起来像是个按键。没有任何文字辅助说明,执行指令尚未可知。

“按。”霍决示意她。

时闻防备拒绝,“不要。”

“咁有警戒心?”霍决失笑,在她眼下痣轻啄一下,“bb,好抵赞。”

[这么警惕?bb,值得表扬。]

这么话不像话地赞叹一句,旋即捉住她的手,往屏幕上轻轻一滑。

翡翠镯子磕出细微一声响。

指纹验证通过。页面转动读条,从1%到100%,图标线条重组,从叶片变为花苞。

下一秒,耳际传来一记震耳欲聋的破空声。

砰——

咻——

介于昼与夜的时刻,一朵巨大而妍丽的黄玫瑰,忽然于他们头顶绽放。

大海壮阔,云朵瑰丽,色彩攒簇。

一场声势浩大的焰火,突如其来地降临在此刻。

起初是宇宙的浩瀚与贫瘠。一道水墨般的彩虹划过。从星云与雷暴之中,生出一支支带刺的长茎玫瑰。

根植于无的花苞,层层叠叠,漫山遍野。有的饱满地盛开。有的头颅低垂,将光亮隐入体内。

开花的惊心动魄。

不开花的永不凋零。

落日像痛苦的爱抚,为这场浪漫镀上了一层短暂而朦胧的金色。

与传统的夜间烟花不同,在昼间呈现的焰火,使用的是可降解环保色粉,并不依赖化学物质反应以达到发光的目的。

因环境可见度的差异,色粉铺陈的色彩会更加热烈、饱和度更高,持续的时间也更长。假如没有风,爆破后的烟雾会静静留存在空中许久,直至过路的风将混沌温柔吹散。

而眼前这片梦幻得不合时宜的黄玫瑰,既不生于昼,也不生于夜。几乎是糟糕地,选择萌发于这转瞬即逝的薄暮时分。

它好像哪一头都不讨好。

不够闪耀。不够绚烂。不够恒久。

却也恰恰因此,它显得如此浓烈,如此深刻,如此珍贵。

此刻瞬间即永恒。

一直到焰火彻底结束,霍决的视线都没有挪动过,始终专注地看着时闻的眼睛。

“喜欢吗。”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不愿惊扰了她短暂的失神。

时闻紧抿着唇,睫毛轻颤,眼皮眨动的频率变得频繁起来。

她的皮肤很白,甚至可称透亮。靠得极近亲吻时,可以看见眼睑下方淡淡的血管分布,像植物隐秘的叶脉。

震颤过后,一片哑然。她没有说话,亦没有回头,仿佛此刻与霍决对上视线是一件困难的事。

霍决并不在意她的回避,只自顾自,呢喃般向她低语:

“你17岁那年圣诞,我回国,我们在亚港看过这位艺术家的焰火展。易致知。你说过喜欢的,还记不记得?”

“我赞助了她的新项目,以公益慈善的名义,给了三年筹备期。唯一的要求,是这场焰火的命名,以及最终呈现的时间地点,由我来定。”

“larosaprofunda.”他声线低而磁性,引发胸腔沉沉共鸣,“babe,it'sforyou.”

larosaprofunda.

theunendingrose.

出自博尔赫斯眼盲后写的那首诗。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

天穹、宫殿、江河、天使、

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时闻年少练字,曾经用那支阿加莎誊过这本诗集。

一次又一次。

人的心脏,当真是一件可怜的、低能的、不受控制的机械。时闻久久无言,听见它小心翼翼地鼓动着,发出齿轮卡顿的羸弱声响。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一些时间。几秒钟。或者几分钟。霍决的瞳孔乌沉沉的,在薄夜里黑得更深邃。

再开口,时闻咬字变得很轻,吐露的瞬间就飘散在风中。

“为什么。”她问。

策划一场规模如此巨大的焰火展览,时间与资金投入必不会少,活动相关报备与打点也不会简单。凭易致知的名气与霍氏的背书,耗费如此心血资源,事前却没有任何营销预告透出,说明这并非一次正常运转、追求回报率的商业行为。

那么,为什么。

她不进不退保持不动,不肯问自己,只能茫茫然将问题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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