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整片天台地像从未有人打扫过,灰很厚,头两天下过雨,潮湿的空气里有淡淡的泥腥味,靠近墙边的角落里乱七八糟堆着些废弃桌椅,沾满灰生了锈,而有一把在屋檐下,很干净,像是有人常来坐,旁边有个垃圾桶。

两人路过。

夜色昏暗,不知是不是陆了晴的错觉,她看到了里面有几个烟头。

突然想起大年初一他借打火机给自己点烟花的场景。

这里除了他还会有人来吗?还是说,那些是他丢的。

陆了晴尝试想象章嘉煜抽烟的样子,可惜,他平时面对老师和同学总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她想象不出来。

对待所有同学也是,总是挂着笑好脾气讲题,减淡了几分身上的疏离,让人错觉他能开朗的接受每一个人,但背过身的模样却仿佛活在一种深沉的孤独之中,她总在他身上察觉到这两种矛盾又复杂的个性,那是一道无形的墙,陆了晴一直搞不懂,墙的后面,到底是什么样。

章嘉煜站在了天台边缘,消瘦清挺,像棵落寞孤寂的玉兰树。

飘茫的夜色将颀长的身影笼罩得很柔和,像天上高悬的月。

太遥远、太不确定,太不能触摸。

他招手示意,让她靠更近。

“这里很漂亮的,可以俯瞰整个一中,天再黑些,还可以看到星星。”

他回头看她,漆黑蓬松的额发被风吹乱,不规矩的立起来几根,问,“你喜欢看星星吗?”

轻缓寂寥的声音散在风里。

当然。

陆了晴点点头。

没有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拒绝一片治愈人心的星空。

走过去时,正好起了阵风,冷不丁的,她肩头一颤,倒不是因为冷,只是经不住寒意突然的侵袭。

很快,头上就丢过来一件校服外套,暖暖的,带着男生灼热的体温,厚重的布料质感贴着脸颊,像在肌肤点燃了一把火,隐隐的撩着人。

“披着吧,这里晚上风大,会越来越冷。”

劝诫的口吻,像他十分了解似的。

陆了晴没拒绝,只是脸上有些烫。

第一次穿异性的衣服,很奇怪的感觉,他身形不止比她高,还比她宽大,肥厚的袖子、肥厚的腰身,宽泛的笼罩着她,中间的身体空荡荡,仿佛一个单薄的被芯。

陆了晴整个人像浮在一场轻梦里,空气里有种独属于他的凛冽味道,像冷松柏,又像被雪山重重包围。

远处的操场陷落,边缘的黑色杨树影影绰绰,天边挂着半阙月,冷白的边缘淡薄锋利,月亮下是一栋栋教学楼亮着白色的灯。

视线高阔,她*从未在这样高的地方眺望过煊城一中。

昏暗夜色下,学生三三两两往教室走,渺小得仿佛一团团融化的水墨,朦胧得不真切。

高处的风汹涌而来,吹得强劲、将哭闷的大脑神经吹得清醒,耳边响起少年的声音。

“听说今天月考成绩出来了,老师们在统计成绩。”

“...嗯...”陆了晴吸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我们班还被老邓骂了,说连三班都不如....”

蓦的,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又似水般很快融在夜色里。

“所以....是为这个哭?”

“当然不是。”女孩矢口否认。

“那为什么?”章嘉煜继续猜,“因为下午青训班的物理课没听懂?”

他知道,她很努力,但好像跟起来有点吃力。

他好像对这件事格外在意,陆了晴只好嗯了一声,敷衍道,“是呀,太难了,可能我这种平庸的资质并不适合进青训班。”

男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看起来不认可她的话,又或是不认可她对自己的贬低。

“成绩不是唯一的标准,只是用来筛选自己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而已,比如,你语文和画画就很好,不是吗?这只能说明,你优秀的地方不在物理。”

声音很轻,带着抚慰人的最佳效果,人在说话,视线却没看她,放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陆了晴偷偷打量着人。

校服外套脱给她后,少年只单穿一件白衬衣,风经过,吹得单薄的布料往后鼓起,昏暗光线里,她微侧过脸,能够看到他领口往下的第三颗白色骨扣,和那介于少年和成熟男性之间的健硕胸膛。

抿抿唇,她很想问他冷不冷,最终却还是缄默。

明明寒风吹。

贴他站的一侧,手臂却有点升温的迹象。

对于少年这好心的宽慰,她有些受愧于心了。

余光偷瞧着他精致的侧脸轮廓,不发一言。

章嘉煜双手撑在天台边缘,很随意的问她。

“这次又是哪一道?平抛模型?”他寻着记忆猜测着问。

如此,陆了晴只得低低应了声嗯,况且,这题她确实也不懂。

他对她学习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