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那种消散许久、隐于骨子中的惧意,在一刹之间如疯狂翻卷的冰水,从头浸没到脚。

就连全身的血液,都一瞬间凝固住。

诡异的平静和混乱中,裴砚忱身披的鹤氅纤尘不染。

男人薄削唇侧冷冷挑起若有似无的冷厉弧度,提着长剑,碾过容时箐受伤时掉在地上的、姜映晚亲手绣的璎珞香囊,踩着厚重的积雪,耳边环绕着方才紫烟情急之下对容时箐喊出来的那声“姑爷”。

再有这满院刺目碍眼的红绸。

裴砚忱阴鸷扯唇,目光定格在廊下红绸前、满眼惧意、一身火红嫁衣的姜映晚身上。

压迫冷锐的视线,裹着让人看不清的阴暗情绪,在她身上从上至下扫过。

最终再回到那双绝美、却在对着他时,永远只有虚伪和惶恐的清凌澄澈眼眸上。

“一年不见——”他勾着唇角,缓缓笑开,但身上的戾气却越发重,步步朝她逼近:

“可要为夫,贺夫人一句再嫁之喜?”

第123章 “原来夫人连自己的夫君是谁都不记得了”

冰冷潮湿的雪花扑簌落在姜映晚眼睫上。

融化的雪水刺骨冰凉,仿佛阴暗的蛇吐着信子从眼睑滑至周身,钻心刺骨的冷仿若将所有湮灭呼吸的惊惧由内至外全拖曳出来。

低颤的乌睫停顿一刹。

随即颤得更厉害。

连带着,全身都在明显地发抖。

她抗拒他的靠近,抵触他的强迫。

身体的本能拼命提醒她后退,可所有逃离的动作像被什么东西牢牢桎住一般,任凭她用尽全身力气也动弹不了。

而一步步逼近的裴砚忱,却仿佛没发现她的害怕,似是而非地讽刺笑着,语气戾如冰渊,沉沉睨着她惨白的脸。

“这种穷乡僻壤的落后小镇,夫人选在此处再嫁二夫,还真是——会委屈自己。”

紫烟的惊恐并不比姜映晚的少。

在裴砚忱距离仅有两丈之余时,从深惧中回神的紫烟,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姜映晚的手臂本能地想拉着她往后逃。

然而她动作还未作出,裴砚忱手起剑落,一串血迹在眼前扬起又迅速坠落,入骨的剧痛迟钝传来,手臂上血肉外翻的血淋淋伤口蔓延至全身。

紫烟瞳孔剧震,疼到极致的麻木让她抓着姜映晚臂弯的手失力般松开。

“紫烟!”姜映晚本能地侧身去扶她,还未碰到她,腰身蓦地一疼,攥骨箍筋般的疼痛让她不自觉拧紧了眉。

“裴砚忱!”她咬牙回头,冰冷颤栗的目光对上他沉沉望下来的漆眸。

裴砚忱对她眼底的抗拒视而不见。

彻骨冰寒的指骨慢条斯理地抚过她侧脸,随即一把惯住她盈白的下颌。

就像心血来潮地玩笑般,玩味地对她说着:

“夫人既要二嫁,自要风风光光才是。”

“这小院中的红绸不够艳,漫天的大雪也不够喜庆,为夫替夫人添些红艳如何?就当——”

“为夫送夫人再嫁的贺礼了。”

“夫人说,可好?”

姜映晚抖如糠噻,院内打斗间,廊下的红绸不知何时被斩断一截,像条破布般被踩进雪地中,和雪面上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在漫天火光的映照出,一时竟分不出,哪里是血,哪里是破絮般的红绸。

姜映晚从不知道原来可以这么冷。

比如坠冰窟,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急促断续的呼吸间凝出的霜色白雾,让她看不清咫尺间裴砚忱的眸色。

“怎么不说话?”他似终于不满她始终的沉默,也厌恶极了她这身刺眼到极致的嫁衣,掐着她下颌的手指力道收紧。

箍得她生疼。

裴砚忱沉沉笑着,逼近她。

难得好心地问她:

“为夫将这些人都杀了,用他们的血,贺夫人这场大婚,如何?”

姜映晚眼底发红,她全身抖着,咒骂看向他,语气中恨意明显。

“裴砚忱!你简直是个疯子!”

他冷“呵”出声,惯着她下颌的指骨倏地用力,疼得她眼底瞬间蓄了泪。

“夫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重伤短暂昏迷挣扎着醒来的容时箐,压抑咳着喉中的血,努力想挣脱身后黑甲兵,于大雪中往姜映晚这边看来。

“晚晚……咳咳!”

姜映晚眼眶中的泪重重砸在地上。

她看也未再看裴砚忱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他,拔腿就往容时箐那边跑。

但刚走了没几步,手腕被人从身后重重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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