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2 / 2)

巳时末,姜映晚手中的书翻到了末尾,裴砚忱书案上大堆的公务基本也处理了大半。

进出书房来汇报的侍从和暗卫少了些,书房中也逐渐安静下来。

姜映晚指尖落在书籍的最后一页,低眸往书页上看了一眼,将书合上,正想在那堆书册中再抽一本。

一大早便代替裴砚忱去了刑部的季弘这时回到府中,径直来了书房。

房门再度被打开,他快步进来,直直朝着裴砚忱的书案走去。

“大人,刑部……”话刚开了个头,季弘余光冷不丁瞥见旁边小案前静静坐着的姜映晚,他惊讶的眼睛都瞪大,话音无意识停住,诧异出声:“夫人?”

随后迅速回过神,连忙侧身转向姜映晚,恭敬行礼问安:“属下见过夫人。”

姜映晚捏着手中书卷,目光在季弘身上转过,看向他后面的裴砚忱。

平静问:“我需要回避吗?”

裴砚忱正好也在看她。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他指骨轻叩案角,淡淡启唇,“不必。”

说着,他目光转开,看向刚压下惊愣的季弘,“接着说。”

季弘怔怔点头,脑海中迅速转了两圈,才找到自己方才想说的话,忙开口接着说:

“回大人,陈大人传来消息,说容时箐依旧不肯说出邓漳的下落,而且容时箐身上伤势过重,他自己也没有多少求生的意志,刑部大牢阴冷潮湿,陈大人担心他挨不过这个冬天,从而失去调查大皇子案件的关键线索,特让属下来请示大人,容时箐的命,还要不要留。”

裴砚忱轻叩案角落的动作停下。

漆沉深眸扫过面前未处理完的一份文书,无声想了片刻,忽而转眸,看向了无意识攥紧手中书册的姜映晚。

男人薄唇若有似无地勾着一抹零星弧度。

像是来了些许兴致,想问她的意见。

“夫人说,容时箐的命,是留好,还是不留好?”

他语气轻淡得,仿佛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

而是再无足轻重不过的东西。

姜映晚指尖压紧,刚翻开的书页边角,都被她捏得起了皱。

书房中有一刹那的沉静。

就像刽子手行刑前被短暂拖长的那一瞬时间。

姜映晚指尖掐破纸页,指甲抵在另一根手指指腹上时,她听到自己说:

“既然容时箐是调查案子的关键线索,他若死了,案子如何往下调查?”

裴砚忱轻扯唇角,“那依夫人之意呢?”

姜映晚脊背僵硬,对上他看似笑着的目光。

“容时箐主要是伤重,生命垂危并非是别的原因,若是要留住他的性命以便查案,只需派位大夫进去便是。”

大夫?

裴砚忱寒眸微眯,唇角的弧度不变。

“刑部羁押的是朝廷要犯,可从未有大夫进牢狱为犯人救治的先例。”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已定下了结果。

姜映晚怎会听不出他不允的意思。

不等她再开口,裴砚忱已经对季弘下令。

唇侧若有似无的微末弧度敛去。

声线寒凉,冷漠又寡凉疏离。

“去告诉陈肃,生死有命。”

“容时箐的命,能不能留,看他自己的造化。”

得到指示,季弘一刻都不敢再留。

匆匆应了声,便迅速行礼离去。

季弘走后,书房中再次只剩下裴砚忱和姜映晚二人。

可容时箐生命垂危的消息,却像刺破太阳底下短暂泡沫的麦芒,让那层本就虚假的须臾温情褪去。

刚翻了两页的那本书姜映晚没再接着动,将之合上置于原处,在裴砚忱的注视中站起了身。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裴砚忱深深看她,眸色喜怒难辨。

他余光扫过她那张小案,轻嗔出声:

“容时箐死了,夫人就不听姜家的案子了?”

姜映晚呼吸停滞一瞬。

他一直都知道她想做什么。

也知道她破天荒来他书房的目的。

“一个与叛党牵扯的罪臣,夫人保不住他的。”语气平静,却也绝情。

直白又残忍地敲碎她心中最后的奢望。

姜映晚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

身侧指节一点点蜷起。

如裴砚忱所说,与朝中叛党牵扯的罪臣,放眼朝堂,能保容时箐一二的,唯有他裴砚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