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宋知台一回家,就听到了舅舅为了两万块,要把他卖到深山的消息。

宋知台没有两万块。

宋知台想要问舅舅,能不能不要让他去深山。

舅舅不想让他上学,他可以不上学。

舅舅让他每天捡垃圾赚钱,他可以努力捡一点,再捡一点。

从每天一块两块,再努力多一点。

相抵这两万。

可宋知台也知道,舅舅不会同意拿他每天捡垃圾,给舅舅买烟的钱,想抵两万块的。

舅舅也不会听他说什么,因为舅舅不懂手语,宋知台没有直白听过舅舅说讨厌手语,但宋知台每次支支吾吾,或者对舅舅打手语,宋知台都会被舅舅打。

很痛。

寄人篱下不好受。

两万块像是塌掉的天一样,压在宋知台身上,抽走了宋知台全部的力气。

也抽去了他只要讨好舅舅,总有一天能回云港看装着爸爸妈妈的小盒子的愿望。

宋知台的眼眸湿漉漉的,他不知道怎么办,能依靠谁,去到哪里。冷风寒冽,吹得宋知台乌黑圆润的眼睛,不停地留着风吹过,留下的泪痕。

宋知台的眼眶变得红红的,几根细软的发丝,也被风吹得翘起,不停地顺着风吹的角度弹着。

宋知台却依旧在奔跑。

可是三天没吃东西的身体让宋知台几乎眼冒金星。

本就比同龄人更瘦弱的身体,让他身体更是无力。

只是多迈出了几步,宋知台的腿就跪倒了下去。

宋知台摔倒了,他看到了前方的石头,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朝着下坡的方向滚了下去。

“嘶——”宋知台的眼眸红润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了下来,尖锐的石头,在他早已几次跌倒磨破的小腿上,蹭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可他却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也没有可以求援,救救他的路人,他只能任由下坡的方向,一路滚下去。

干枯的草好硬。

宋知台细软的手指被草坪扎的刺痛。

腿又在接触到硬邦邦的水泥后,好冷好冷。

宋知台的腿很痛。

膝盖很痛。

单薄的牛仔裤渗出了血。

可他没有继续哭下去。

只是任由着湿漉漉,圆滚滚的眼眸泛着红。

他很幸运,在一片空旷里,滚到了工厂的车棚里。

这里车很多,一辆又一辆的自行车和电动车的缝隙,终于给了他依稀的温暖,和喘息的机会。

宋知台能吃东西了。

宋知台小心翼翼的从破破烂烂的毛衣里掏出冻得通红的手指。

他只在垃圾桶里捡到过这一件毛衣。

海城和云港不同点在哪里,宋知台不知道。

但宋知台却知道,海城人很节俭,在舅舅打包了他所有在云港带来的行李好衣服变卖后,宋知台就没了衣服穿。

宋知台努力了很久,捡了又捡,捡了又捡,捡几次,才好不容易,在一堆被撕得破烂,用作抹布,榨干所有价值的衣料中,捡到了一件大到不能再大的漏风破洞毛衣。以及不合脚,夹得脚痛的鞋子。

宋知台很宝贵这套衣服。

因为这套衣服,是他唯一过冬的衣服。

不会让他死在冬天。

“咕噜咕噜。”宋知台的肚子叫了起来。

宋知台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还好有这块从大黄狗盆里抢来的发霉面包,宋知台才有了指望。

宋知台其实是有些小罪恶的。爸爸妈妈说不可以抢别人的食物,宋知台不知道抢狗狗的食物算不算,但是宋知台却没办法了,宋知台只能在内心歉意的祷告。祷告舅舅会给大黄从一日三餐加到补偿一餐。

毕竟宋知台知道,他是不如狗的。

舅舅的狗总有一日三餐。

但他没有。

他抢走了大黄的食物,舅舅应该会补上吧?

宋知台虔诚的祷告又祷告,才像是拿格外珍贵的宝藏似的,在口袋里,掏出了那快发霉的面包。

面包涩涩的,苦苦的。

宋知台软软,冻得粉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着只有他巴掌这般大的面包,舔了一口。

宋知台太熟悉这个味道了,即使一凑近,难闻的潮湿发霉味很浓重,嗅到鼻子里,会不舒服,让呼吸都发出不安的喘息回音,但宋知台还是格外珍惜的,用粉嫩薄唇舔舐了一下。

宋知台太饿了,试探几次,宋知台已然明确,这块比宋知台印象中,法棍还要硬的面包,是无法用嚼碎的方式食用的。没有办法,宋知台只能小猫一样舔舐几次,再尝试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