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他点点头,李叔妈妈站起身去找纸,他听见女人自言自语般说着:“我还以为他全忘了……”
过了几天,爸爸终于来接他了。
这次有好多人一起陪着他们去了山上,但那些人陈向喧都不认识,他只认识二伯和李叔爸妈,那些陌生人看陈向喧的眼神全是带着可怜和惋惜,熟悉的人看他的眼神更是奇怪,就像陈向喧是这全世界最不幸的小孩。
这种眼神让他很不适,他边走边踢着小石子,碰上那些被埋在土里踢不动的还会发一通脾气。
小箱子进了土坑里,那是一个很深的坑,后来上面又被放上一块碑,那块碑上有妈妈的照片,但却是灰白的,旁边还有个位置,是空着的。
爸爸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向喧,跪下。”
他迷茫地看着爸爸,接着男人先跪在了旁边,他说:“和爸爸一样,再磕三个头。”
第一个头磕下去,陈向喧听见身后有人说:“可怜啊,可怜。”
第二个头磕下去,陈向喧看了爸爸一眼,他今天没哭了,但眼睛还是红着。
第三个头磕下去,爸爸开口对他说:“给妈妈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之后妈妈没再出现,一次都没有。
但陈向喧知道,大概是见不到了。
家里多了一张妈妈的黑白照,陈向喧有时候起夜上厕所都会站在那里看一眼,再对着照片‘啊’一声,比画着:妈妈,很快春天就要来了,马上就不冷了。
春天不会迟到,但爸爸大概没感受到。
他有时候会突然穿上厚厚的棉袄坐在门口发呆,最后又和终于回过神来一样脱下衣服大口喘着气。
做饭的时候也开始走神,菜不是糊了就是咸了,有时候还会忘记到了饭点,让陈向喧跟着一起挨饿。
就连最基本的换季换衣服爸爸都会忘。
衣服放得高,他搭小凳子肯定也碰不到,爸爸却和不知道一样,陈向喧不穿衣服又冷,穿上厚厚的棉服又热。
还好李叔爸妈时不时会来看一看,不然陈向喧估计都得一直过这种日子。
李叔爸爸那天看见陈向喧穿着很厚的衣服在门口玩泥,直接过来问他:“你薄衣服呢?”
陈向喧带着他走进屋子指了指衣柜最顶部,李叔爸爸很轻松就拿了下来,这还是他这段时间觉得身体如此轻盈,穿上薄衣服的那一刻,皮肤都活过来开始了呼吸。
爸爸在客厅的角落坐着,李叔爸爸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哎,老陈。”
爸爸没有反应。
李叔爸爸又叫了声。
爸爸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们傻傻地笑,他大声喊道:“你叫我干什么?”
“你儿子都热得不行了,你也上上心,”李叔爸爸扯了扯陈向喧身上的衣服,又将他转了个面,让爸爸看他脖子后,“这才几月份啊?你儿子都长痱子了!”
“我儿子?”爸爸还是笑,看着很奇怪。
“我知道你压力大,不能有了打击就不生活啊……”李叔爸爸拍了拍陈向喧的头,对爸爸说,“他才这么点儿,就算是为了他,你也得振作。”
爸爸笑得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干脆弓起背抱着头一声声尖锐地大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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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番外(3)声音
爸爸从那之后变得越来越糊涂,新年那天他们是与二伯和李叔爸妈一起过的,那天爸爸有一瞬间的清醒,他看着陈向喧,手里还端着那小半杯的散装白酒。
白酒的味道陈向喧不喜欢,一闻那个味道他就觉得喉头发干,那玩意儿肯定不好喝。
爸爸就那么一直看着他,陈向喧拿着一个鸡腿也看着他,男人嘴唇抖了抖,慢慢说道:“向喧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一仰头,一口将那半杯酒灌了下去,随后低下脑袋沉默很久。陈向喧一个鸡腿快啃完了,他看见爸爸肩膀正在颤抖。
是在哭还是在笑呢?
他不知道,因为爸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饭桌上的每个人也都没再说一句话。
年后,李叔爸妈和二伯联系了村里,陈向喧也被送去了幼儿园。
幼儿园离家不远,坐李叔爸爸的摩托车很快就能到,二伯也说过几次想送他,但结尾总是说:“可我明天很早就要去忙田里的事,天不亮就要走嘞。”
李叔爸妈也不是没事做,但想着二伯家就他一个,子女都没有的人,忙点可能也正常。李叔妈妈便只能自己早早去忙着,等李叔爸爸送陈向喧回来了再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