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傍晚,某中餐厅包厢内。

薛信鸿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一样对着薛向笛嘘寒问暖,而后者对答滴水不漏,礼貌得体,饭桌上气氛融洽祥和,却又隐隐约约暗含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王画楚在一旁默默夹菜,给自己夹,也给薛向笛夹,饶有兴趣看着薛向笛和他爹说话。

明明是亲父子,对话却搞得像是商业会谈。一方略显锋芒穷追猛打,一方铜墙铁壁无懈可击。

直到薛信鸿抛下一个炸弹——

“你跟我回家,以后去我公司实习。”

薛向笛筷子一顿,抬眸:“……我?”

薛信鸿笑着说下去:“你是我儿子,不是你还能有谁?你好好学,以后公司也可以是你的。”

现如今他没了配偶,父母早年亡去,薛向笛就是他的法定第一顺序继承人。

“这段时间还可以报志愿吧?听你刚才说高考考得不错,报了哪所学校?什么专业?别学什么冷门没用的东西,我建议你报……”

薛向笛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什么,玩意儿?

这个人在说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王画楚,在后者的眼中也捕捉到了一丝惊讶,随即了然。

原来如此。

王画楚已经懂了。

薛信鸿此人,传统,懦弱,又自我。

她原以为他们离婚除了关系恶化之外,还有薛信鸿遇见了新的真爱的原因,却没想到对方还真没有什么第二春。

既然没有第二春,那就没有除开薛向笛之外的亲生子女。以这个人的脑回路,薛向笛是他的儿子,那一辈子就是他的儿子,合该继承他的东西,老来为他尽孝。

对于他来说,以往对薛向笛不管不顾又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当年也难,后来情况好了,他不也一直有给薛向笛打钱?

几年下来好几十万呢。

薛向笛可以因为一时的赌气不认他,但闹久了就是不懂事了。

这样的父亲,对于薛向笛来说,好算不上,坏又没有坏到骨子里。

像一块无色无味的黏皮糖,扯不掉,吃起来又味同嚼蜡。

听完了薛信鸿发表的关于薛向笛未来规划浅谈,薛向笛挡在桌下的手已然捏紧,指甲刺入掌心,留下几道红色的月牙。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拍桌而起。

他到底有多厚的脸皮,从小忽略他,在他需要长辈帮助教育时无限缺位;又在他长大后,在他不再需要他之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你一直都是我的儿子,我永远是你的父亲。

多冒昧啊这个人!

之后的时间,薛向笛全程保持微笑,没有多说什么。薛信鸿抛给他什么话题,他皆敷衍而过。

王画楚主动接过了话头,于是下半场就成了王画楚与薛信鸿的你来我往。

薛向笛埋头吃东西时一直在听两个长辈说话。

王画楚也没把话说死,只是帮着薛向笛推脱,说他年轻,说他未来还长着,说他应该先去到处看看,多经历,多感受。

可能未来见多了,还是觉得自家老爸给的路最好,还是会回家的。王画楚一边笑着跟薛信鸿喝酒,一边按下了薛向笛的杯子。

一顿饭宾主尽欢。

饭馆外,月明星稀。薛向笛站在王画楚身边,看着薛信鸿的车远去,融入车流,消失无踪影。

一大一小两人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

几步路后,王画楚幽幽开口:“有话说?”

薛向笛脚步顿了顿,扯出一个笑。

“我不想和他讲那些东西,我对他的公司也没有兴趣。”

“那你刚才怎么什么都没说?”王画楚笑问。

薛向笛摇了摇头:“我没有你处理得好,我相信你。”

王画楚就笑得更灿烂了些。

她是该高兴。

离了婚,撇开了不重要的人,养了好多年的小孩心里有她,天上的星星有一颗算一个,都特别明亮。

“你才十九岁,你还特别年轻,你还没有上大学,还没有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王画楚一个字一个字地讲,语气平缓又缓和,这话和刚才她跟薛信鸿的说辞差不多。

薛向笛侧眸看她。

王画楚眨了眨眼睛,抬手薅了一把薛向笛的头发。

“我还是那句话,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我告诉你这一切,没有阻碍你和薛信鸿见面,因为这些都*是你的权利,你有权知道,可以见他。”

“但剩下的事情都与你无关。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你做好小孩该做的事就行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