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你真没事吗,”谷恬见不得他这副风吹立刻能散的要命样子,心里也觉得潘宁有点强人所难,只说,“回去睡吧。剩下我和她能弄完。”

“不是六点整来提车吗。”陈羽芒手上动作没停,四个轮胎喷好,去接高压水枪,“三个人更快。”

谷恬觉得有点奇怪。

陈羽芒是那种本职工作干完绝对不会多揽一份活的那类人,答应的会做好没答应求他他也不干。今天季潘宁卖惨的时候她压根没想过陈羽芒乐意干,结果不仅同意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活干得格外……敷衍。

也不能说敷衍,但肯定是糊弄事的。就好像和车主人有什么仇怨一般,要不是她眼睛尖,发动机缝隙里那几个钉子,指不定就永远地卡在那了。

陈羽芒打小没吃过体力劳动的苦,身娇肉贵的平时没什么大动静的事要他做,干细活是最拿手的。这种粗心大意的错误出现的可能性为零。

要不是见他实在是困得没边,话都不讲了,谷恬都要以为他是故意这么干的。

而且她总感觉车哪里不对劲,浣油箱的时候她一晃眼好像是看见陈羽芒往里面扔了什么东西。

她还问过,陈羽芒平静地说没有,是螺丝钉掉在地上。

当时是准备再检查一下的,万一是什么易燃金属,在行驶的过程中可能会引起火灾,结果陈羽芒不乐意了。

季潘宁说会爆炸,陈羽芒回她那就等炸了再说。季潘宁不和他一般见识,坚持让谷恬检查了一下,结果真在里面发现了一段绞碎的黄铜导线。

谷恬那时候再次提出让他回家休息,季潘宁笑着说他精神好得很,陈羽芒不语,但也没否认。

他向来是有需求就直接说的。无论什么场合。

现在更像是执着地要将这台车洗完。

季潘宁回来了,“陈羽芒,回去睡觉去。”

“还没弄完。”

“别偷偷摸摸往里面塞东西了,到最后我还会再检查一遍,除了给我增加工作量让我早点猝死以外达不到你想要的目的。”

陈羽芒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无凭无据就胡说八道,我会去法院告你的。”

“咱车间到处都是摄像头呢。”

“他塞什么?”谷恬一回头,刚没听清,“塞什么里面进去。”

“……妳也赶紧回去睡吧。”季潘宁对陈羽芒催着说,“还有你。快点,快点。”

她一直催个不停,旁敲侧击地不知道在暗示什么,陈羽芒又累又困,现在开始烦了。他猛地关了水枪,房间瞬时安静下来,陈羽芒在想她到底什么意图,一扭头,忽然看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车。

oz的占地面积很大,做保养的车可以从店门头开放式接待厅直接一路开进来,车间前就是可供双向行驶的架空层。

那车陈羽芒不认识。

这个世界上还很少有他不认识的车。

一台车就那几个部分,拆了组组了拆,需要牢记的外形不管多么冷门也没有配件品牌多。

他手里握着高压水枪,从中午到现在除了一杯咖啡没有进食任何东西,忙碌一夜一身的死味。陈羽芒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从门外的那台车,缓缓地,移动到了季潘宁的脸上。

她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表情是难得的心事重重。

门口的车驾驶位为右,副驾没有人。下来个司机穿西装带着白手套,打开了驾驶位后方的车门。

季潘宁说:“我一直在催你走人,你开着水枪也不听人讲话。别秋后算账说我不体贴。”

深冬,天气很冷,鑫城这个季节日出算早,天从哑黑一点点浮成青绀色,oz车径两旁路灯明亮,像聚光灯,印出门口一道高大的影子。安静又得体。

门应声而开,客人体体面面地进来,不疾不徐。他穿着较为正式,没有搭大衣或外套,却带了双黑棕色的、皮质的手套。

季潘宁也没见过真人,她为她自己那个爹的脸面着想,难得收敛起往日无论和谁都飒爽的姿态,思考了一下,还是选了她爹叮嘱她的那个旧派的称呼来问候。

“邢总长。”

他居然步伐快了些,没有冷脸相待,笑得很温和,“季小姐,”他甚至是先主动伸出了手,“您好。”

季潘宁和谷恬都愣了一下,但还是店长反应更快,“……您好。薄待了。”她扭头对谷恬介绍,“这位是汽车的主人,是我们的重要客户。”

谷恬还是有点惊讶,季潘宁这副嘴脸其实挺常见的,但一般只出现在质检和消防跑来突击检查的时候,对客人她从来都是当八方友人接待的。

“谷恬,叫人。”

她反应过来,“邢……先生。”

季潘宁虽然出身不好,但家世不凡,有底子在。谷恬不像她从小到大习惯了这种场面如何灵巧,所以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