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2)

已经听不到尖叫声了,但能听到木头烧灼劈啪作响的声音,陈羽芒咳嗽起来,烟雾太大了,甚至二楼似乎有什么被烧断了砸在地上,发出轰隆巨响。

渐渐地,邢幡也不再推陈羽芒,可能是没有力气,意识早就到了该消散的边缘,陈羽芒无处可蜷,只能捧着邢幡的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吻他,说除了你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家具烧得噼啪作响,陈羽芒觉得害怕,不是害怕被这样烧死会很痛苦,而是害怕邢幡的离去。他闭上眼,实在是很想再听一次,听邢幡叫他芒芒,觉得好难过,觉得不该这样,要是躺在这里的是自己就好了,但这副场面对邢幡也会很残忍。一起消失说不定反倒是个不错的结局。

看到新闻的时候陈羽芒肚子痛,但现在却没有。当时的疼痛是因为意识到害怕失去,陈羽芒讨厌这个世界,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没有邢幡的世界,因为汗水与不断提高的室温,陈羽芒低下头去吻邢幡,感知微弱的呼吸声,又嗅到了甜烂的味道。

隐隐约约,好像是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不是邢幡,而是一道着急的女声,在不远处扯破喉咙似的大喊。陈羽芒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又仔细聆听,发现不是幻觉。有生还的希望让陈羽芒立刻爬了起来,他将邢幡扶好,稳稳靠在墙上,脱下裤子压着伤口,幸亏有敞开的屋檐和大门,门口季潘宁焦急地大喊,手里握着手机,她知道陈羽芒在里面,但现在除了等火警什么都做不了。

“潘宁!”

“陈羽芒!”她还在眯着眼看里面,浑身都是汗,头发也乱了,一听见陈羽芒回应,几乎是尖叫似的冲了过去,“陈羽芒!都谁在里面是,谁放的火,陈悟之吗?姚昭和我说他逃狱了,你裤子呢?放火的不会、不会是班长吧?!他对你做什么了,”她自责疯了,“是我给他西苑的地址,但是他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

陈羽芒扑过去,“报警,你快叫救护车,快点!”

陈羽芒的反应大得吓了她好大一跳,这辈子从来没见他这么焦急,“我已经叫了!来的路上就叫了,冷静点,你逃出来就好,是哪里受伤了?操,脖子怎么回事?是班长割烂的?我居然没看出来他真是个疯子!”

“不是我,不是。车什么时候到?”烟越来越大,陈羽芒转身就要回屋里去,被季潘宁猛地扯住,“不行,他现在一个人——”

见陈羽芒挣脱开,转身还要进去,季潘宁拉住他,“你说班长?你管他死活呢。”

“是邢幡!”陈羽芒说,“他还在里面,我去把他拖出来。”

“他还活着?他不是掉海里……陈羽芒,陈羽芒!你别一个人进去!烟太大了,车马上就来,陈羽芒——!”

到最后也没有抓住,陈羽芒走得头也不回,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一咬牙还是拨开篱笆和杂草丛跟着冲了进去,惊讶地发现他跳进了那个池塘,“陈羽芒?!”

池塘不深,他湿淋淋地爬了出来,是曾经泡满绣球花的小景,虽然不算完全的死水,但也是绿藻铺满池面,还有不知哪年的枯叶漂浮。

陈羽芒脱下湿透的衣服捂住口鼻,对季潘宁说:“我马上出来,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你在门口等我。我把他带出来,很快就好。”

季潘宁稍有些迟疑,想要跟着帮忙但是被拒绝,她只好站在原地等着。陈羽芒就要进去,此时就算再冷静,季潘宁也能看出他早就理智尽失,除了邢幡,脑子里好像什么都不考虑了,季潘宁紧绷着神经,观察房子的情况,忽然,她警觉地发现了什么,眼睛一瞪,一个箭步飞冲过去,将不管不顾往里寻人的陈羽芒猛地扯了回来。

“潘宁!”

还未喊完,就听见屋子里传出巨响,火焰烧到了灶台什么易燃的装置,储存柜里的面粉袋子倾倒,粉末充斥了燃烧的房间,这栋十年前漂亮的洋楼,冒着冲天的火光,就这样在陈羽芒的眼前爆炸坍塌。

其实那一年。

即便没有自焚的工人家属,陈羽芒也不会将一切都告诉陈悟之的。

他是生邢幡的气没错。

但那时候没想过要他死。

他知道陈悟之不会放过邢幡的,如果将一切坦白,如此能控制邢幡,不再等待也不再失望,这对粘人且高需求的陈羽芒来说,不是美事一桩吗。

后来也会觉得恼火,他自己知道这十年邢幡未曾回过头。

可自己也未曾真的了解邢幡过得如何。关于邢幡的过去,他的童年,他的青春期,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要真的自问,当初那个拥有一切的陈羽芒确实从未关心过。

也不怪邢幡坚信自己不爱他、坚信换了谁对他好都一样。那时候陈羽芒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并非邢幡特别,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因为达不到预期所以失落,因为没有被事无巨细地满足所以发脾气。可这世界上并非所有事都要顺着自己。

邢幡是过去,邢幡的人生。除了那个无论谁看都会觉得痛不欲生的视频,陈羽芒根本描绘不出自己所爱之人的画像。

他要邢幡带他走,离开想要逃离的一切,但也从未想过,邢幡可能也是需要被带走的那个,他也有想要逃离的一切。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试图将他带走。

陈羽芒也一样。

自私,薄情,傲慢,以自我为中心。真是无可救药的两个人,虽然以后也不会改。陈羽芒知道自己顽劣,即便无可救药,邢幡还是爱他。就算被骗过,他也还是爱着邢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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