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 / 2)

迟漾想到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冷冰冰的病房,谢阮坐在一片刺目的雪色里,清瘦单薄的身躯像是随时要被那片苍白吞没,他的气质还是那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眼神柔软,像是游弋在山间深林里的一条溪泉,透亮,清甜。

但是那天的他却对着这样一双赤诚干净的眸子说出了很多刺耳难听的话。

他说:“谢阮,够了。”

“昨晚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一切都是场意外,过去后什么都还会和原来一样,不会有变化的。”

“……”

他还记得当时谢阮的表情,失落,受伤,还有眼睛里的光熄灭时的痛苦和绝望,他或许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敢将那份心意吐露,结果却被他用几句轻飘飘又没有感情的话伤得体无完肤。

此时此刻的迟漾恨不能穿回当时在医院时的场景,抛开自己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忍心又那么混账的眼睁睁看着谢阮在他面前露出那种神色却还无动于衷。

懊悔,自责,疼痛,还有迟来的觉醒后又无法控制的满腔爱意,这些灼热又混乱的情绪缠绕成一团燃烧的烈焰,在他体内焚烧折磨。

迟漾仰靠在椅背上,惨白的面色像是已经死过一回,一只手抓起左胸前的衣物狠狠攥紧,指甲将掌心的皮肉戳破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很痛,却远不如心口阵阵紧缩的抽痛和撕裂感。

*

接下来的几天,迟漾还在不停试着拨打谢阮和谢明丽的手机号,无一例外都是停机或是无人接通的提示。

他有去试着逼问陶苏白,但陶苏白现在一看到他就像是毛都炸开的斗鸡,讨厌的眼睛都会变红,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向他透露跟谢阮有关的任何信息的。

而且程煜也跟他说过,谢阮跟陶苏白联系的也不多,基本都是单线,他似乎想跟这边切断所有的联系,走得那样决绝,彻底的从迟漾在的世界消失了。

迟漾开始酗酒,整夜的泡在酒吧不出来,程煜去捞过他几次,看他醉生梦死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样子,一边觉得他可怜,但是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又确实觉得他是活该。

都说迟来的情深比草贱,这句话用在现在的迟漾身上显得那么合适。

期末考试周时,每一天迟漾都期盼着谢阮能回到学校,他的软软,那么在意学业和成绩的小卷王,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么重要的考试的。

但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直到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都始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正式放寒假那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天空雾霭阴沉,风卷起漫空中棉絮似飞舞的雪瓣。

陶苏白跟室友收拾好行李陆续从寝室离开,在宿舍楼下见到一直等着的迟漾,一身黑色,斜倚在墙边的扶栏,淋了半天雪,头发和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层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没有生气的死寂感。

陆霖跟许晋面面相觑,迟漾这个颓废的样子他们最近见得也算多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跟这阵子不见踪影的谢阮有关,只是不敢过多吃瓜,经过时小心翼翼打了招呼,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陶苏白留了一步,停在他身边冷冷打量着他:“就算你每天阴魂不散的在这等着也没用,谢阮是不会回来见你的。”

迟漾眼皮微弱的抬起来,英俊苍白的五官像雕刻一样深邃,黑色的睫毛上盛了几粒雪,映得下面那双眼睛愈发黑得骇人,不见一丝光亮:“他有找过你吗。”

陶苏白仰着下巴,说出这段时间他最常怼迟漾的话:“找不找关你什么事,你觉得他现在还会想跟你有任何关系吗。”

迟漾喉结动动,睫毛垂落遮住乌青的眼睑,整个人神色无波无澜,像一樽没有情绪的雕塑。

陶苏白见他又朝宿舍楼上瞥了一眼,而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高瘦颀长的身影在风雪中被逐渐模糊。

陶苏白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风雪太大,天气太冷的原因,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在这个背影中读出了一丝悲凉的孤独感。

不过也就是转瞬间的念头,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摇了出去。

“呸!有什么好可怜的!当时欺负完谢阮,又把他一个人丢下自己逃到国外时怎么不想想会有这一天,现在知道回来找了,晚了!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