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冯初搂着她,只觉得心都要化开来才好。

“这折子好多。”

拓跋聿瘪瘪嘴,近乎嫌弃地将刚批完的折子合了。

改革法度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又值此多事之秋,拓跋聿案上的奏疏时常都堆成了山,瞧着都能压死牛。

偏生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连日无歇,也难怪犯委屈。

“我为陛下念?”

拓跋聿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重新鼓足了精气,自冯初怀中坐了起来:

“罢了,你衙署公文也不少,好容易今日多歇一会儿,肋骨又泛疼……叫柏儿端药来吧,早些去榻上躺着,这儿也就半个时辰的事。”

“药我听你的,安生吃了,至于先你去歇息,却是不能应你。”

冯初接过柏儿呈上来的汤药,缓慢饮了,搁在漆盘上,环住拓跋聿的腰,下巴温柔地搁在她的肩头,“我陪你。”

拓跋聿左手覆上腰间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好。”

……

“你们便是步六孤将军的旧部?”

拓跋际夤夜赴约,对面几位将士都是不满云胡朵与高慈久矣,而今得了步六孤乂的信,欲来接手高车部众。

“回君子,是的,”为首之人黄发高鼻,“高车人当给我们高车人管,君子放心,不出两日,定让这新归附的高车部众,服服帖帖!”

“那,有劳诸位了。”

拓跋际偷了陈放在拓跋年那处的圣旨绶印,打算直接越过拓跋年,自己任命安排,接过这些高车人。

这样一来,既没有人能同他抢功,他还能顺势在六镇留下自己的势力,可谓一举多得。

“行,那便废话不多说,咱们先去那高车人的帐子,今晚上便将他们的规制处安排妥当了。”

拓跋际翻身上马,再不多话,朝城外而去。

浸满桐油的火炬在风中飘摇,衬得马鞍銮铃辉煌。

远处高车人的帷帐内亮着点点篝火,有如天上的星子,周遭的声音有些杂,东北角的骚乱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更为惹耳。

拓跋际等人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在影影绰绰的灯火中,有两匹马儿,正在撂蹄子踢踹对方,还尤觉不足,要用牙齿去撕咬。

“君子看那处,有马匹在打架啊。”

步六孤的旧部都是在草原上待惯了的人,没有太多弯弯绕绕,面对拓跋际也未将他当作什么高不可攀的王子皇孙。

“不过是马匹打架而已,有什么可嚎的!”

旁边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盔,笑骂他多嘴。

“马群不归,阿干不回……”

拓跋际持缰握绳的手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胸中猛地想起慕容廆和慕容吐谷浑的典来。

太过应景。

“君子,怎得不往前走了?”

他这般做,当是对的么……

“我……”拓跋际心生退意,事到临头,他这般背着阿兄行事,万一弄砸了……

阿兄虽然平日唠叨了点,可阿兄确实是心好的,他……并未害过自己,不是么……

“君子,莫不是,怕了?”

宽厚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拓跋际的肩头,引得拓跋际颤了颤,风中火把将他团团围聚了起来。

拓跋际心间‘咯噔’一下,霎时间血都凉了。

他看见了这些人眼底的杀气,在深夜中,泛着森森冷光。

他有如误入群狼中的羊羔,亟待被咬上喉管。

“还是,君子顾忌着郡王?若是顾忌这个,咱们几个,也可以先帮君子解忧……”

至于如何解忧,自不必说。

他已然回不了头了。

被一根筋两头堵的拓跋际望着远处怀荒镇的城墙,悔恨无垠。

“怎、怎会……”

另一头,怀荒别院中,拓跋年满心复杂地自床榻上坐起了身子。

屏风外传来仆役端着醒酒汤,蹑手蹑脚的声音。

“阿际呢?”

拓跋年明知故问。

外头的仆役被吓了一跳,小心着进来,“郡王醒了?君子急匆匆出门去了,小的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呵,无妨。”拓跋年起身,于案上铺陈纸笔,一边磨着墨,“你替我去做件事。”

仆役自身后缓缓靠近,他的影子在墙上微微颤抖。

拓跋年一心二用,写着书信,嘴里还吩咐着事情:“你今夜骑快马,将这封信,送至中军将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