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我手又没断,”陈诩说,“怎么了,脸臭成这样,有人欺负你了?”
周见山不点头不摇头。嘴角下压,眼皮垂着。
一手拿那装着温水的杯盖,另只手朝他脑袋后不由分说地一托。
陈诩感觉自己脖子底下顿时传来股稳重又踏实的力,这力将他整个人朝那半个怀抱中揽了过去。
他想,原来周见山的手还挺大。手掌摊开可以托住他几乎一整块后背。
陈诩感到有点困。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情绪。
说难过不至于,说委屈又显得矫情。他声音很淡,尾调像周见山的嘴角那样向下压:“你在生气吗,我是为了躲小孩。”
陈诩从泪眼中很近地看到周见山的喉结和下颌。
紧接着杯壁贴到他的唇边,停了会。等他将嘴张条缝,那温热的水才顺着杯壁喂进他嘴里。
他实在太渴,水滴到唇边像滴进一片沙漠里,落下去就蔓延着消失了。
陈诩很快将那水吮吸着啜饮完,喝得啧啧响。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他已经红润起来的唇边。
他伸舌头舔了舔,咸滋味,不是他的。杯盖挪开了,头顶那双黑色的眼睛反复眨动着,周见山眼圈发红。
就那样低头安静地看着他。
第21章 排骨
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里,陈诩想。大概是方向盘失控,朝左侧撞向栏杆的那一刻,也同时撞到了他的脑子。
那抹眼尾距离很近,似乎伸手就能碰到,他紧盯着那抹红。又觉得其实也很远,视网膜上只有一片雾气的模糊。
从门帘边只露了一半的窗户来看,现在已是深夜,门外走廊上少有人走动。白织灯照着,陈诩突然有点烦躁。
还是渴。他朝下吞了两口唾液,唇畔湿润。紧接着从上方又掉落些东西。
这次落到他的鼻尖,滚烫的再温热地滑下去,到下颚时变得微凉。
嘴唇动了动,他觉得有点痒。不用再品尝,陈诩已经知道那是什么。
其实他应该问一句,表达一下错愕与诧异。或者岔开话题,开个活跃气氛的玩笑。
但他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无声地看了会,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见山将杯盖放回桌上,再转身时怀中抱着的人突然紧闭上了眼。
鼻子那皱在一起,几颗雀斑显眼。陈诩很快速地蹙了下眉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诩感到脖子后的那只手摊开得更大,将他托得更紧实更牢固。
陈诩想,如果周见山愿意,那他完全能够在这个时候单掌掐断自己的脖子。
但那只手只是很轻地抓握了下。大概以为弄疼了他,周见山小心翼翼地以一个极其迁就的姿势,对着自己俯下身来。
陈诩想象不出床扶手下哑巴的腿要怎样弯曲,身体要倾斜出怎样的弧度,才能如此像一根完全垂向他的枝干。
仿佛他本来就是朝着他生长。
对方的手在他下巴那擦了下,陈诩嗅得到周见山脖子底下冒出来的洗发露味。终于开口:“嗳,我这不还活着呢么。”
粗粝的指腹磨过他的下颚,嘴边,鼻翼。周见山将自己掉落下来的痕迹很缓慢但又很仔细地一点点擦去。
“你哥我福大命大,从小到大出过不少事,但都活得好好的。”擦到颧骨时陈诩顺从地闭眼,叹口气。
堵在心头好几天的东西突然散了,他絮絮地念叨:“其实吧,要是开面包车也没事,车身矮点看得着。”
陈诩睁眼:“那小货车比面包车高,平时是我们厂里那小伙开,小伙看着比你还要小点。晚上那会刚好是个死角,我买完东西准备回家,前面学校放学了。”
小麦色的脖子下有几条很淡的伤疤,离远点看不出来。他近视,两人一起住这么久也没发现。
他说话时,周见山将他抱得更紧。快一米九的人几乎是半跪在他的床边,两条腿紧蜷在床下,身体因用力维持平衡而颤抖。
陈诩伸手,无意识地摸了摸眼前近在咫尺的浅褐色痕迹。指尖搭上去,那块肉就绷着瑟缩了下。
口子长,一直连到锁骨,陈诩的手指也一路触到锁骨的凸起。早已愈合的陈年老疤。
“我心想哎哟,我非得挤这一会干什么,就停在那路牙子边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