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两人沉默在车里,各人心里都有话,可都不肯说。过了一会儿,英杨认命似的叹口气,探手从后座拿过纸袋给微蓝说:“本想明天带给你,今天遇上了,就今天给吧。”

微蓝接过纸袋,里面是只小茶叶罐,雨过天青的瓷罐,绘着含苞玉兰。

“从哪弄到的?”微蓝问。

“十爷给的。他说是顶好的福建尖货,我想着你喜欢,就问他要了两罐。”

“两罐?还有一罐呢?”

“搁在夹竹桃公寓,万一你会去呢?”

微蓝不说话了,捧着纸袋坐了会儿,她说:“有很多事和你想的不一样。”英杨不吭声,等着听下去。微蓝却又不说了。又沉默良久,微蓝下决心似的说:“总之你记住,除了忠诚,我们可以虚假所有。”

“对谁的忠诚?”英杨问。

“对党,对祖国,对人民。”微蓝毫不犹豫说。

英杨很久没听到这样铿锵的话。在上海,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它听起来有点傻,有点可笑,可英杨喜欢,他讨厌湿嗒嗒浸着文艺眼泪的矫情。

“你的意思是,关于你的一切都是假的?”

微蓝低着头,像是默认了。英杨侧身扶着方向盘,慢慢靠近她,微蓝像绽放于夜色的玉兰,在大片黑暗里发出柔白的光芒,让英杨忍不住要接近。可近在咫尺了,他又屏息以对,生怕这光是假的,这梦会醒来。

“我知道没什么能改变你,”英杨苦涩着说:“希望我们的再次合作能够顺利。”

微蓝飞快的点头,提起纸袋匆匆说:“谢谢,我走了。”说完她推开门,小跑着奔进学校。

英杨在逐渐深去的夜色里点了根烟,安静的抽完了。他心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欣喜甜蜜,有惆怅不甘,也有苦涩悲伤。

第28章 站队

次日下午两点,英杨到静安寺和杨波接头。

静安寺香火旺盛,香客如织,英杨看着信佛者的虔诚,想这也算是信仰。他曾听老火讲起宗教,说中国人信的神与西洋不同,中国神要为老百姓办实事的,比如送子观音,或者灶王爷,都是接地气的神仙。

老火真是风格迥异的领导者,他能把高深道理揉烂了铺进人心,但老火也实在不适合上海,上海是摩登与烟火兼具的城市,老火只有烟火,不懂摩登。

英杨走到供香处,远远就看见了杨波。

杨队长同那晚上一样,穿着发黄的白衬衫,手里捏着本《良友》。他五官堂正,浓眉大眼,如同把“好人”两个字刻在额头上,英杨在他面前气场亏损,逊色了三分正直。

但是杨波手上的《良友》同他不搭,他的手骨结粗大,捏着封面绘有妖娆女郎的杂志,怎么看怎么别扭。

英杨在行动处接受了十天教育,晓得观察抗日分子的头一条,就是“种地的读书”。

“你若看见种地的拿着本杂志,或是捏着朵玫瑰花,直接抓就行了,百分百抗日分子!”骆正风一口咬定。

英杨当时想,必须提醒大雪立即取消用杂志和玫瑰花接头的坏毛病。

此时,英杨走上去微咳一声:“先生,《良友》新一期出了吗,我跑了几处竟没买到。”杨波露出和善微笑说:“这期早就卖完了,我这本是绝版!”英杨微笑道:“那么,我能借来看看吗?”

话说到这里,杨波忽然不按牌理出牌了,直接了当道:“谷雨同志你好,我见过你,你也见过我,啰嗦事就省了吧。”

静安寺里人来人往,英杨不便多说什么,做了个请的动作说:“我们前面茶楼坐坐。”

他在静安寺附近找了间茶楼,要了包房坐进去。等跑堂送上茶和瓜子退下,英杨又起身验看门窗,这才回来坐好,压低声音说:“杨波同志,用暗语接头是纪律,你不能违反纪律。”

作为微蓝的领导,杨波应该更讲纪律才对!英杨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杨波。

“对不住啊谷雨同志,我检讨。”杨波脾气好,没有领导架子,呵呵笑道:“我着急是因为大别山上的队伍!他们被日本人死缠烂打,伤亡很大!如果补给不上去,只能眼看着咱们的战友牺牲在山上!”

英杨点点头,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现在搞到的这批药,是在香港的同志冒了生命危险弄来的!我们一定要让它出上海,让它到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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