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英杨整顿疲惫的西装,依旧是浊世佳公子。他掏证件带微蓝过关卡,好在烟和钱都t在,只是哨兵换了人。

回到定远县城的客栈,张七像母鸡扑窝似的奔出来,见到英杨像再世重逢,不知道先哭还是先说话。英杨斥责他经不起事,张七只得饱含委屈压抑感情。

到了客栈安顿下来,英杨让微蓝什么也别想,先睡一觉。微蓝的竹布褂子擦得稀脏,手肘破了,露出一片渗着血丝的皮肤。

“你这里破了。”英杨指着说。微蓝捂住说没事。英杨让她好好休息,自己退出房间想,看见的地方有伤,没看见的地方肯定也有伤。

他于是出去买药。镇上的药店没有消毒患处的酒精或药水,伙计听说是破了皮,出门揪两把野草回来,搡给英杨说:“捣烂了敷在伤处,明天就好。”

英杨问这是什么。伙计捣着药说:“地锦草,治伤最好的。”英杨将信将疑,又问要多少钱,伙计亮出牙齿笑一笑:“这东西要什么钱?拿去用吧。”

英杨连声感谢,宝贝似的捧回客栈,找厨房要了干净碗勺,又把地锦草洗净,放在碗里碾成绿汪汪的泥。他端着碗送给微蓝,微蓝奇道:“这是什么?”

英杨用伙计的口吻把地锦草介绍一番,请她抹在伤处,微蓝对着那碗绿泥表情复杂,良久才说:“谢谢。”英杨把新买的衫裤鞋子堆在床上,让她抹完药换上,他说罢走了,留着微蓝在屋里发呆。

床上铺着英杨买来的衣裳,蓝底白花的斜襟衫,黑色扎脚裤,方口布鞋,还有盛在粗陶碗里的绿色药泥。

微蓝呆了会儿,用筷子蘸了药泥,弯过手肘来抹在伤处。那东西凉凉的,散发着草木腥气,微蓝觉得好笑,她小时候调皮,上屋揭瓦不过是寻常事,擦伤是标准配置,从没这样当回事。

她还是认真涂抹了,不想辜负英杨。

微蓝擦了药蒙头睡觉,过了正午才醒来。她的房间紧邻着客栈小院,窗下摆着石桌石凳,醒来便听见有人在窗下说话。

她支起身子,戳破小块窗纸往外瞧,是英杨同张七坐在那里,正在商量如何回程。

张七讲这县城里租不到汽车,只能租牛车马车,英杨不敢想坐牛车回上海,于是让张七买去南京的车票,再从南京坐火车到上海。

刚商量到这里,英杨便听见窗子被砰得推开,微蓝坚决道:“我不去南京的!”

第31章 山神

英杨正同张七讲话,猛然间被微蓝推开窗子,吓他们一跳。张七缩头不吭声,英杨却问:“为什么不去南京?”

微蓝不说话,又带回了窗子。英杨左右瞧瞧,好在客栈生意不好,院子里清静无人。

自从英杨知道她是“07”,诸事都留着心眼。她不肯去南京,自然有不能去的因由,英杨打消回南京的想法,让张七去买去滁县的车票。

“为什么要从滁县走?”张七问:“可以从蚌埠搭火车,蚌埠更近些。”

“咱们不坐火车。英氏企业在滁洲有间山货行,我想办法搭他们的车回上海。”

张七答应着去了,回来说买到了下午的票,三人在客栈胡乱吃了午饭,去车站坐车。

到滁县已是傍晚,车不赶夜路,山货行也关门了,只得住上一晚。他们在山货行附近找间小客栈落脚,这里没有电灯,点着的汽灯把人影投在墙上,一尊尊硕大的影子,在凹凸不平的土墙上乱飘。

老板娘五十多岁,生得面目和善。她见英杨出手大方,心有好感,便拉着英杨说:“小先生,你带的女娃太水灵,路上不安全。”

英杨虽有证件护体,却知道鬼子不讲理,凡事小心为上,因此问老板娘怎么办。老板娘说:“我拿些旧衣裳给她换了,明日出门前抹些锅灰,再用头巾包住脸!”

这办法虽不万全,也能有点用,英杨连连称谢。老板娘正要去拿衣裳,忽然外面乱起来,有人在院子里喊:“这店谁做主的?出来!”

老板娘忙忙赶出去,外头被火把照得通亮,领头一个穿黑绸衫裤的,掇张椅子大马金刀坐着,手里捧着只紫砂小茶壶,跷着腿打量老板娘:“这店是你的?”

老板娘认出是县里的保安队王队长,忙不迭道:“王长官,这店是我的,开了好几年了,我们税钱都交的。”

“谁问你这个?”王队长阴笑道:“皇军来了紧急任务,有抗日分子混进来,叫挨家客栈查看!你把店里的客人都叫出来,在这院子里排排好,我要挨个瞧呢。”

老板娘诺诺连声,只得转回去请客人到院子里,又到柜台后面摸索钞票攥在手心里,这才颠着脚出去,先往王队长手里塞钱道:“长官,客人都出来了,您看着查验吧。”

王队长厌恶的摔开手,斜眼道:“多少钱就往我手里塞?这点子东西只够给弟兄们喝茶!”他说罢了,身后出来个穿黑衣的胖子,夺过老板娘的钱,把她搡到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