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骆正风嘿然道:“瑰姐,展翠堂的规矩我清楚的,我来之前嘛夏巳并没有人的,对不对?”

瑰姐扯帕子揩揩脸:“骆处长来了这么多次,回回夏巳都殷勤伺候,今天不过出去办事,也是要回来的,您就担这个闲心。”

罗鸭头见状笑道:“瑰姐辛苦!若是夏巳姑娘回来了,请她来就是。”瑰姐答应着走了。

她前脚出去,后脚骆正风便问英杨:“瑰姐待你好吧?听说你要来,又掏出竹叶酒,又去买白米虾,比起我们,待遇好多了啊。”

英杨笑道:“她待我好,也是看你的面子。”

“小少爷这顶高帽我不收,”骆正风嗔道:“瑰姐分明冲着十爷面子!不过你进来讲了许多话,竟不给十爷请安?”

英杨见他露出“真面目”来,不由好笑道:“十爷不高兴被打扰的,等酒饭差不多了,带些酒意请安,显得咱们不那么目标直接。”

骆正风晓得他懂了,索性扯下伪装龇牙笑道:“能不能发财就看小少爷的道行了!”

英杨替骆正风斟满竹叶酒,与他碰杯饮了,却不接他的话。说到底,英杨并不想走私大烟。鸦片膏终究是祸害国民的,即便赚来的钱去抗日救亡,也让人觉得别扭。

四人推杯起箸,又聊起南京见闻。张七不敢乱讲话,只闷头吃卤牛肉,英杨把关于南京的知识全用上了,骆正风听着就说:“我听讲鸡鸣寺有个和尚有道行,法号叫作守正,当年日本人屠城,他在藏经阁保护了百十号人,喔哟,那外头就是屠场,就在北极阁那里,你晓得吧?”

英杨头回听说,便道:“我不大逛寺庙呢。”罗鸭头却疑惑道:“我为什么听讲鸡鸣寺是个尼姑庵子?”

骆正风正要说下去,已有人推门上热菜,一道道色香味俱摆上来,大家便把话头搁下吃菜。

酒过三巡,屋门又开,瑰姐进门笑道:“骆处长,你的心事解决了,我们夏巳回来了!”骆正风带了三分酒意,眯着眼说:“叫她进来!”

瑰姐侧身请进夏巳,也许是伺候客人,夏巳换下白衫黑裤,穿件珍珠白的旗袍,抱着件琵琶,依旧是清水脸杏核眼,却平添了几分娇媚。

她进门行礼,掇张凳子坐下,摆好架式问:“长官要听什么?”骆正风道:“我一听你叫长官就不高兴!我来了多少次了?在你这连个名姓都没有的?”

夏巳脸上飞红,低低唤道:“骆处长。”骆正风又指了英杨道:“这是英家小少爷,你认得吧?”夏巳望了望英杨,摇头说没见过。罗鸭头笑道:“你这丫头又瞎说,那晚上小少爷求见十爷,分明是你迎出来的。”

“我每日迎的客人多了,”夏巳淡淡道:“哪能都记得?”

英杨没说一个字,被她戳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更不方便开口了,于是岔开说:“骆处长,听听十面埋伏可好?”

骆正风当然说好,便叫夏巳弹来。夏巳凝神坐了,纤指挥去琮琮弦起,把满屋酒菜都催得肃杀了。英杨没有听曲的心肠,坐一会儿推说如厕,起身下楼了。

进了梅园,琵琶声远,仍能似有似无地听见,曲调渐高,铮铮如战鼓,催得英杨心神难宁。他点上烟,暗想是时候行动了。

冒险行动值得吗?从大雪的反应看,“马乃德”未必有重要任务,骆正风也说他可能是个“传声筒”。但是潜伏在特高课的日本共产党不惜暴露也要刺杀,给英杨敲响了警钟。

“马乃德”是在特高课吐口的,他交待了什么,交待到哪个地步,在刑讯现场的最清楚。看来这事还是要处置。

英杨猛吸了两口烟,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抬头见梅园闪出个人来,冲着英杨道:“我当是谁在抽烟,原来是小少爷。”

英杨定神望去,一时大喜,来人正是他心念着的成没羽。他笑道:“对不住,惊动了你。”

成没羽仍用三角巾盖脸,语气温和道:“小少爷不必客气。今天同朋友来坐坐吗?可曾拜见十爷?”

“还没有,”英杨道:“实不相瞒,我这位朋友想同十爷做生意,我却不耐烦牵线。”

“哦?这是为什么?”

英杨便把鸦片膏的事说了,临了讲:“烟土虽是暴利,祸害却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不该拿呢。”成没羽点头道:“小少爷胸怀天下是不错,可骆处长是你的上级,违背他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