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纪风面色严肃,在心里默背了一遍历史必修一的框架,还好,都还记得。

但今天记得不代表明天也记得。如果日复一日地住下去、一天三顿吃药,肯定会变傻的,不能放松警惕!

天色渐亮,纪风这才借着天光好好打量这间狭小的病房。除了身下这张狭小的单人床,和床对面的一排铁皮衣柜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床头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病号服,是护士长昨天晚上送来的,白底蓝纹,跟新闻里接受采访的死刑犯穿得一样。

纪风下床洗漱,才发现自己昨天穿来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床底下只有一双拖鞋。

她走到卫生间,更震惊了,卫生间的门是没有锁的!原本应该装门锁的地方,是一个圆洞。这地方,还真是把没有人权贯彻到底……推开门,里面只有一个蹲坑和一个洗手池,没有镜子,有塑料杯却没有牙刷。

请问这是要用手蘸着牙膏刷牙吗?

正当纪风茫然时,一个护士开门进来送牙刷,胸牌上写着她的名字,简乐。

“快点用哦,15分钟后我要收走的。”简护士说。

“这、这不会是病房轮流用的吧?上一间用完了我用,我用完再传给下一个?”纪风惊恐地问。

简护士也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好像在说她怎么会产生这么恶心的猜测:“怎么可能!这是专用的,你看这牙刷架上都写了床位号的。”

纪风稍稍安心,但更不解了:“那为什么要收走?”

“你别管那么多了,院里的规定都有它的道理。”简护士讳莫如深,“对了,这是你妈妈昨天晚上给你送过来的衣服和鞋,你自己收在柜子里吧。”

几件衣服都是日常换洗的,但鞋是一双新买的休闲鞋,一脚蹬,没有鞋带。

“我昨天那双鞋呢?”纪风指着床底下问。

“那双鞋有鞋带,院里不能穿,让你妈妈带走了。”

厕所是没有门的,洗手台是没有镜子的,牙刷是要收回的,鞋子是不能系带的……这一系列诡异的规定让纪风头皮发麻,她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邪教。

要走!必须得走!

于是,在简护士来收牙刷并发放早上的药时,纪风再度拒绝了。护士们对此显然司空见惯,早上太忙,她甚至懒得劝阻一下,给纪风测完血压和体温后,直接推着小车走了。

片刻后,那个被夹到手的倒霉蛋出现在门口,右手果然吊在胸口。

小范医生刚要开口,纪风先阻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昨天夹断了你的手指我真的很抱歉,等我从这里出去之后,医药费我一定会想办法赔给你,如果你要报警抓我的话我也认了,但我不能因为对你的愧疚而吃药,这是两码事,对不起。”

“谁说我手断了?”小范医生笑了笑,勉强抬起手展示了一下,“只是红肿,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刚才只是想问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纪风松了口气,她听说过学医很辛苦,可不想毁了一个年轻医生的前途。

“睡得很沉。”纪风答道。

“那就好,睡得好是一切的基础。晚上的药物主要是促进睡眠的,早上和中午的药是维持情绪稳定的,其实你不用害怕和抗拒,生病了就得吃药,这就跟感冒药、消炎药是一个道理,只不过针对的症状不同而已。”

“可是我没病。”

“有没有病不是你说了算,是医生说了算,对不对?”小范医生始终很耐心,“持续情绪低落、感觉活着没意思、有轻生的念头、自残自伤,包括失眠、入睡困难加早醒,这都是抑郁症的典型症状。你自己想想有没有?”

他越说,纪风越心慌,难道自己真的生病了?不、不可能。高三学生哪个不情绪低落?活着本来就没什么意思,况且自己只是想想,又没有真的去死?割腕只是因为……只是因为……那种疼痛的感觉,让人清醒,让我确认自己还活着。

唯一她肯在心里承认的问题,只有失眠。

“我……可以只吃安眠药吗?”纪风试着问。

小范医生没敢直接回答,他才刚结束规培生涯,转为住院医师,很多事情都拿不准,容易被直觉和情感左右,所以需要去请教杨主任。

就像昨天,他见纪风的父母犹豫,担心他们真的不给她治了,要把她带回家,忍不住激动开口,事后被杨主任批评了。作为医生,他要做的是提供专业帮助,而不是任由同理心泛滥。

由于纪风还在隔离观察期,今天还不能出病房活动,小范医生从护士站图书角给她拿了几本书过来解闷。纪风一看,要么是《被讨厌的勇气》《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这类心理学书籍,要么是《夏洛的网》《小王子》这种儿童文学读物。纪风觉得有点好笑,自己是高中生,不是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