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吃饭的时候,闻棠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水泡,起身又是找毛巾,又是去拿冰袋,嘴里却还是不饶人:“自家几岁哩,弄伤弗晓得弄弄啊?”

父女俩,这些年关系始终隔了一层,一年到头,平心静气坐下来吃顿饭都不那么常见,何况他们说几句就话不投机。

闻步荣笑呵呵的,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看着女儿忙前忙后。

他的第一个孩子,总归爱得不能再爱。当初闻棠出生时,计划生育限制,生了个女小囡,家里老的还有些丧气,爱归爱,他其实也难免觉得有几分遗憾。

不过那么小的孩子,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会爬、会叫“阿爸”、会走路,那点惋惜早抛到九霄云外,想着都觉羞愧,更不敢让她知道自己曾经的想法。

闻步荣在闻棠身上放的心思,要比闻临多得多。

闻棠站着帮闻步荣冷敷伤口,一低头,却看到了他鬓角的白发。闻步荣看着不显老,但其实年纪也不小,再两年就六十岁。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闻步荣抬头看她,见她发着呆,问她:“哪恁啦?”

“你还蛮多白头毛赖,老早勿曾留心。”闻棠回神,声音忽地低了几分,弄好后走到椅子上坐下。

难得父女俩单独在家,还能有这样融洽的时刻。

“老早长出来赖,额头这边全都是,最近没去剃头店,我明朝出门去喊人帮帮忙,染一染。”闻步荣笑道,顿了顿,终究不放心,又说,“是勿是出啥事体啦?”

闻棠听了,下意识就要反驳,斜眼看他:“哪恁,没事我就不能转来啊?”

“讲啥个闲话!你和芃芃搬回来住都行,这边初中个学堂地段还要更好点,你和闻临都在这儿上的。再讲房子又勿是住勿下,我还能帮你领领小孩。”闻步荣把黄鱼的盘子往闻棠面前推了推。

闻棠摇头,说:“确实有点事。”她简单将白天顾美琴到厂里去的事讲述了一遍。

闻步荣听后叹了口气:“我老早就觉得——”

他停住,打量闻棠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才继续说:“勿是我势利眼,阿拉屋里个条件比上勿足,再高个阿拉也勿去攀附。独独他屋里就他一个,爷娘砸锅卖铁买个房子,儿子还勿好在跟前,人家心里能舒坦?还有祝明生,他一个大男人,整日伸手过日子,自然也难受。我勿妨搭侬讲个实在话,这些年,我一直防他一手呢。”

家里的工厂,表面闻棠掌权不假,说白了,那也只是在给闻步荣打工,每年给她和闻临分红,优先保证自己的孩子利益。

闻棠挑了挑眉。

“矛盾在这儿,勿是侬捱捱过就能解决。竹门对竹门,还是得条件差勿多,才好走得长远。”他对闻棠说。

闻棠搁下筷子,手撑着胳膊,接他的话道:“那你觉得方晟怎么样?”

闻步荣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人,开始没吭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是那句话,假使单单看他这个人,过日子还未必有祝明生合适。他做人做事的底线忒低了,好成事也好败事。弗过,主要还是看侬。”

“那你可太难服侍赖。”闻棠漫不经心地咬了口黄鱼,“我看他还过得去。”

嚼了几下,鱼肉吞咽下肚,她方正色看向闻步荣:“最近,也勿是最近,这两年我一直在想厂里转型的事,老早讲去孟加拉——”

见闻步荣要说话,她忙打断道:“你先听我讲。”

闻步荣“嗯”了一声。

“孟加拉办厂这事,照我们如今的现状来说,太冒险了,现金流也不稳定,恐怕到时候资金断裂。只是你也晓得,我们太依赖跨境客户,今年国际形势波动,工厂上半年的营业额比去年低了近百分之三十。今朝顾美琴做的这事,更是给我敲响了警钟。指望单一客户,风险太大。”闻棠道。

闻步荣立时心领神会:“你想要让工厂转型——”

他敲了敲桌子,想说这风险也高,许多工厂本来问题不大,胡乱跟风调整经营模式,倒先把自己给折腾死。

可再看看闻棠,他这个女儿,打小做事就果断。做生意,三分拼七分赌。

他都这个年纪了,好日子过得不少,不怕的。至于闻棠,他手里还有点钱,关键时候总能给她托底,不至于让她饿着。他再不行,她还有个兄弟。

“具体怎么打算,你讲讲看。”闻步荣改了主意。

“转型的本质是价值链爬升,提高我们的利润率,公司的规模,想直接搞品牌运营肯定不现实,只能一步步来。由纯代工到设计打样、整合面辅料资源。这期间客户切换阵痛是免不了的,关键是怎么将这个疼痛值降到最低。据我所知,孟加拉包括越南那边,加工价只有国内的一半多。可以将国内的低端订单转到南亚或者东南亚,国内专注高利润产品,保证订单总量。”

父女俩,正儿八经谈事情,表情一样的严肃。她也比闻临更像他些,父女俩如出一辙的下巴和薄唇。

闻步荣皱眉,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想低成本进入海外市场几乎勿现实,要是这蛋糕真这么好啃,哪恁还轮得着阿拉?”

闻棠笑了下:“这事你就勿要操心赖,我有主意,搞得定。”

闻步荣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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