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这便是那位王家贵女所在的府邸。此前我已加派人手日夜守卫,你瞧瞧,可有什么异状。”李猊背着手走在前,韦练小步紧随。他几乎嘴唇不动,声音也压得极低。端檀木托盘的仆从仍然不离不弃地跟着,大有不把礼送出去就不罢休的架势。
“瞧着倒是没什么。不过,这王家究竟是何来历,派头比宰相府还要大。”
她左看右看,映入眼帘的都是三陆九州的珍奇:珍珠帘子珊瑚盆景,几步一个黄金香炉将衣袖熏遍,连铺地的青石都用的是上好的水磨砖。若说此前的裴府是相府森严,此处就全是为享乐所设,奢靡得好似传奇话本里的神仙洞府。
韦练瞧得啧啧有声,李猊放慢了脚步,眉心微皱。
“看路,此处万一有埋伏,我不能分心护住你。”
她愣住,想着万一有埋伏指不定是谁护谁,但碍于她此时装三脚猫江湖混混的身份,只好忍住笑意点头。
“延寿坊四周可有什么其余可疑之人居住。”她侧过脸笑嘻嘻地问:“若王家阿姊无恙,来都来了,这趟我便连其余街坊也一并排查之后再回御史台。”
王家阿姊。李猊眼角抽了抽。她逢人便套近乎的功夫真是一日比一日见长,这次干脆连面都没见就已经攀了亲。但他看她求知若渴的眼神,还是开口认真回答。
“延寿坊,原本是五年前长安迎佛骨时所…”此处借用中晚唐时著名的迎佛骨事件
说到这里,他才心中猛地一跳。
五年前,长安刚刚平定兵乱,却大兴土木在皇城新建寺庙,甚至为迎接驮着佛骨的白象入城、拆毁了几个古老坊巷的大门。延寿坊就是其中之一,在坊中建起高达十几丈的彩楼,围观者如堵,许多狂热的信众甚至烧手指供奉、沿路悲哭嚎啕。
等等。
断指毁面,以奉佛祖。
断臂、菜人肆、剁骨刀。
狂吠的野狗、沉默的孩童、深不见底没有感情的双眼。
李猊突然按紧额角,手撑在檐廊的柱子
上,闭眼呼吸急促。无数回忆碎片在面前滑过,却都拼不成完整画面,只有钻心蚀骨的痛苦。
“大人?”
韦练回头看见他的异状,面色突变。忽地想起什么,她从怀中找了找,终于翻出一条残余薄荷气息的手巾,还是他此前在平康坊那次强行塞给她的。韦练踮起脚把手巾按在他脸上,李猊缓缓抬起手接过,长呼出一口气。再挪开手时双眼清明,再看向她时,目光除了感激,还有些别的复杂神色。
“多谢。”他把手巾收进怀中。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轻响,李猊警惕抬头,先映入眼帘的是绣蟒纹的浅色袍服下摆,接着是熟悉的慵懒嗓音。
“唷,李大人,你也来了。”
织金香囊在宜王的腰间晃动,把薄荷叶的清凉驱散。李猊先把韦练拉到身后,才对宜王行礼,手却还因方才瞬间的回忆碎片冲击而微微颤抖。
“见过宜王殿下。”
“李大人来此处是为查案,我来此处是看我的舅父。不过也算有缘,毕竟本王现在是…”宜王意味深长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对韦练眨眨眼睛。
“落在御史台手里了。”
第40章 ☆、狐狸公子04
王氏宅院里尽管是秋季、依然布置得花团锦簇。从前堂走到宅院中央,一棵年岁久远的银杏映入眼帘,满地黄金落叶轰轰烈烈占满整个中堂视力所及之处,树下是石凳石桌,刻意营造出隐居山中的古朴氛围,实则不知花费钱财几何。
而就在骑马不到半个时辰的地方,野狗会叼走窗前玩耍的婴儿啃食,村民的眼睛弥漫死气。
这就是长安——极致的繁华与腐朽、极致的残酷与堕落。才能、权力,在这里都是被当做粪土般挥洒的东西,最后,只有手握筹码最多的豺狼和伥鬼能留在棋局上搏命。
“此处原是前朝将军旧宅,将军下狱被斩,舍宅为寺即将住所改建成寺院。唐及唐之后盛行。之后,几经修才得今日的模样。”宜王延请两位到宅院中央,自己大模大样坐在上首的矮榻边,熟练地靠在软榻扶手上,眼睛就瞟向站在李猊身后的韦练。
“韦公子怎么还站着,请落座。难不成还要本王给你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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