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想到这里韦练打了个酒嗝,摸了摸略微发烫的耳朵。
在平康坊混迹那几年她也是见过许多市面、暗中晓得许多长安时兴的玩法。然而,一旦将那些画面代入李猊的脸,就觉得实在荒唐。
虽然站得离权力如此之近,他似乎是个游离于声色之外的人。除了上次喝了茱萸酒、和上上次在曲江池边的树下所展露的片刻。她忽然觉得两次都出于求生本能一心要逃没仔细观摩实在有些可惜。
可惜。
韦练想到这两个字,怔忪一瞬。
啪嗒。
梁上忽而飞过一只燕子,把燕泥扔进巢穴里。小燕子叽叽喳喳叫起来,韦练探出头去看,却看到汹涌人潮中有个熟悉身影。
深青长袍、厚底官靴。刀挎在身侧,眉目深浓。她看了好几眼,总是忍不住。
原来就算没有任何事发生,在街上遇见这样的人,她还是会被吸引。
忽然晴空开始下起雨来。
雨势噼里啪啦下得大了,街上人群纷纷躲雨。而李猊慢悠悠抬腿走进屋檐下,不多时,拎出一把苍青色的旧伞,哗啦一声打开。
他在等人。
韦练看他独自一人在雨中站得像把刀,来来往往的商旅都忍不住看他,而他垂下眼帘,像是要盹着了似地靠在墙边。
不杀人的时候他很寂静,就像双手从未沾过血。
韦练看得入神,没留意肩膀上被拍了一下。回眼看
时面前站着个五官端正的高个子青年,她刚要抽到刀,却瞧见对方委屈道:“我是赵二啊!刮了胡子你就认不出来了么!”
她把刚抽出来的软刀又收回去,上下打量他,啧啧有声。
“没想到,赵二,收拾一番之后你还颇有风韵。”
对方被她盯得红了脸,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
“别、别乱用词。就欺负我没读过书。”
韦练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走!这回要真当上不良吏,我也跟着赵兄飞黄腾达!”
赵二看了看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没多说话。两人就那么下楼去。但在跨出酒肆之前,韦练做贼心虚左右四顾,却发现李猊已经走了。
果然,他不是在等她。
雨势渐渐大起来,赵二把油纸伞撑开,两人在雨里并肩而行,有说有笑。韦练不知道赵二竟有这么多话可以讲,眼睛也格外有神,笑时颊边还有梨涡,实在也算是个俊朗的青年。她开始盘算赵二今后要如何好好地当差、待攒些俸禄之后她便可以帮他在城南置办一处宅院,若是看上谁家女子她也可以帮着求娶,如此一来也不辜负师兄妹一场。正想着,赵二却拉了拉她袖角。
“到了。”
韦练抬头,见布肆的招牌就在眼前,里面整整齐齐摞满了从天下郡县并异国来的布料、皮料与珍奇花色,里边门廊幽深,供买卖量大的贵客进去喝茶仔细挑选。
“十三,这家太贵,咱不买这家。回头我让崇仁坊的刘大娘扯两匹布…”
“不行!”
韦练大手一挥:“旁人有的你也要有!不然去衙门里当差,被那些长安子弟瞧不起了怎么办?你不晓得,在京城,那些势利眼们都是先认衣裳后认人。”
她抬脚跨进布肆:“再说了,我韦十三现在可是有俸禄的人,这点小钱花得起。”
赵二只能点头,收了伞随她一同走进去。门外雨势更大,滔滔雨水瀑布般流下,通过水道灌入暗渠,流进长安郊外的灞河。
等等。
暗渠、灞河、跳进灞河的人形狐狸,凶肆的灵车。
她终于找到那个始终未被察觉到的线索,关于凶手是怎么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逃跑的:如果长安的地上是煌煌上千齐整的坊市住户,地下则有着能够支撑天下第一大城日常用度的水渠系统。凶肆的灵车专门运载尸体,与运潲水的车走同样的城门,守门人嫌晦气肮脏,常不仔细检查。
长安平素干旱,但今日大雨,地下水位上涨,若灞河边无兵士看守,水性好的凶手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就连进入皇城也并非不可能。
韦练转身看向大雨瓢泼的天色,将手从赵二身上挪开,从腰间掏出一袋钱,塞进他手里。
“你慢些挑,我去去就来。”
赵二一把捉住她肩膀,眼神关切:
“去何处?我同你一起!”
韦练把他手拨开,回头给他一个宽慰的笑。
“谁能有我韦十三危险。去罢,闭市之前我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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