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马蹄声越来越近,先是星星点点的火光,接着火把连成片,从地平线奔涌而来。最前面的是熟悉的声音:“大人!韦练!”

“康六!”

韦练喊了一声:“这儿!”

原先聚集的村民四下逃窜,祭坛上只剩下倾颓的佛像与热闹过后的一地狼藉。马蹄声更近时,李猊忽然喊了声小心,便从韦练身后扑过去,挡住从庙中射出的飞刀。那把刀掠过两人刺中康六的马,马嘶凄厉,康六幸而反应及时滚下马,抬头却见李猊和韦练不见了踪影。

折柳村背靠山林。林深处,有一队人朝山里走去。领头的是个小孩,低头敲着木鱼,呢喃着咒语般的一句话。

笃,笃,笃。

“无面、无手、无头。不喜、不怒、不忧。”

两个戴狐狸面具的彪形大汉抬着轿子,昏迷的韦练和李猊坐在轿子中,帷幔落下,狐狸面具将两人的脸缓缓覆盖。

第55章 ☆、狐狸公子19

朱红轿子在密林中穿行,村民们沿着山中古道往更深处走,夜里四处寂寥无人,就更显得那队伍古怪诡异。

林深处,水流潺潺。一处开凿在半山腰的河渠显露出来,在河渠靠近堤岸的尽头,轿子停下,昏迷的人被搀扶出来,一前一后跌跌撞撞走向河道。河上有艘小船,船行于幽深峡谷,如同驾驶渡船驶往幽冥。在将两人放上船平躺之后,其余村民就遁去,消失在暗夜之中。戴斗笠的渔夫顺着河道往更深处的山谷划,沿途只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划船的人安静、佝偻。在无人之后,他划船的手停下,任凭小船顺流漂浮,坐在船头哼唱某首诗。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一曲唱罢,忽然身后一凛,继而寒气袭来,直向船夫脑后袭去!

扑通。

不是有人落水的声音,而是船桨掉入水中。

韦练手中的软刀尖端被捏在船夫手里,斗笠下双眼闪着锐光。她察觉到对方深厚功力,于是收回力道,转而抬腿飞踢。这动作流畅如剑舞,对方躲闪不及被踢掉斗笠,在月光中徐徐抬头。

这是韦练第一次与背后之人对视。那双眼睛就是在崇仁坊马车里那双杀气四溢的眼睛,而此人就是空荡荡的“王宅”里,始终低垂眼睫未曾与他们对视的奴仆。多年刺客的经验让她能在摇摇晃晃的船舷上站得稳如泰山,但对面磅礴的怒意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不是没有赢的机会,但这次她面对的敌人似乎比她更绝望。再强的兵法,也对绝望之人无可奈何。

软刀像绳索般牵着两人在不足寸余的空间里辗转腾挪。若是从前在河朔三镇做刺客的时候,她早就见势不妙立即撤走,但这次不同。

这次她身后有昏迷不醒的李猊。

刚刚破出庙门、见到男人制住持刀的狐面女子时,韦练就明白李猊就是在下套。在查到那十三个客商手上的皮货被送到西市之后,李猊就将计就计假扮河朔客商带着她进了狼窝,果不其然那位所谓的“行首”就是折柳村凶案的背后之人。康六的及时赶到也并非巧合,而是李猊早已在折柳村外撤出守兵,待对方放松警惕之后伺机而动。

这是一场内外紧密配合的抓捕,连她在西市见赵二那件事恐怕也被李猊算了进去,就为了让她心生惭愧而答应配合他演这场戏。

可惜李猊和康六都没有算到,背后之人还有后手。那便是在追兵赶到之时将他二人打昏,从水路带走。韦练凭着多年盗墓和早年做刺客练就的功夫醒得更早,但李猊饮过三杯茱萸酒后体力都被酒劲卸掉,此时恐怕药劲已经上来,若刚刚的一棍恰打在后脑,更是凶多吉少。在康六找到他们之前,要给李猊的恢复争取时间。

韦练下定决心后,就看向对面,松了拿刀的手,盘腿在船中稳稳坐下。

“这位……大侠。”

她清了清嗓子:

“你便是宜王那位副官、崔三娘的旧相识,东海郡人氏,对么?”

“若有冤屈,可同我一一讲来。虽则我在御史台什么都不是,但这位”,她指了指仍在昏睡中、被狐狸面具盖着脸的李猊:“可是什么都听我的。”

“在西市时,想必你也瞧出来了”,她叉腰,很有气势地开口:“我与这位李大人已有了婚约,我们同生共死。”

这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在河面上悠悠回荡,对面的人却置若罔闻。韦练有些尴尬,摸了摸后脑勺:“呃,说这个没用么。”

“韦十三。”

对方终于开口,嗓音嘶哑,像是被火炭烫过,带着修罗地狱深处的回音。韦练瞳仁睁大,浑身猝然紧张,浑身弓弦般绷紧。

如今整个长安,除了赵二和死去的秦延年,只有宜王知道她的秘密身世。而现在这个人也知道了,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秦延年之死尚且有她不知道的背景、宜王泄密,又或,是赵二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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