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跑!”

那是宜王的怒吼。他是王,他的号令就是王命,无人敢不遵。而就在无人再注意的此时此刻,韦练被捆缚的手一松,回头看时,是李猊将捆缚她的麻绳一道划开。康六手上的麻绳也掉落。三人比鹞子还轻快地翻进庙门内接着将门狠狠推上,耳中响起无数弩箭穿透木板的声音。

如此密集的弩箭,宜王没有存活的可能。韦练意识到这点时,原本就忐忑的心沉到底。短暂却恐怖的寂静中,她想起曾经与宜王见第一面时那个绝艳的侧脸,以及他半是装可怜半是威胁地提出的让她保护自己以得到秦延年真相的盟约。

但现在长安最尊贵的皇子为保护他们,像条狗一样被射杀。

韦练将牙槽咬得咯吱咯吱响。

杀。

佛陀看不见、听不见,没有脸,没有手,因此也无忧无惧,不喜不悲。

但如若能看见,能听见,有脸,有手呢?怎能眼睁睁看着而什么都不做、耳朵听着却装成没有听到。

她一定要杀了鱼中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哐当。

院门就在此时发出一声巨响,是神策军在用大木撞门。很快他们也要像狗一样被杀死了,没人再能阻挡得了他。她猜错了,《十美图》里的女子们会不会全数死亡不重要、什么时候死,也不重要。他已经从杀死掌管南衙的裴相和掌管长安第一大寺主持之中得到了他想要的,而宜王的名声也因那些似是而非的民谣而就此败坏,人们暗暗地相信,若不是皇城中要穷尽四海之美人为皇子选妃,而准妃子们接连死去又恰巧中了谶言,那么最终若长安陷入战乱,则必然是那个祸水的原因。

为谁安上“祸水”的骂名,甚至不必要见过那人的脸。

哐当。

大木仍在撞门,韦练却抬头向房梁看去。那里因此前为抬下吊死的人而临时拆除过几个木头,而在剧烈撞门中,破庙里的所有木头都发出吱嘎吱嘎的松动声。

等等。还有一种声音,被掩埋在那些剧烈声响中。

韦练不再堵门,反倒转身往相反方向跑去。李猊回头看时,她已经将耳朵贴在后墙上。

无面,无手,无头。

不喜,不怒,不忧。

那是崔三娘的声音,她哼着轻柔的儿歌,在后院逡巡。

与此同时,远山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如同雷震。

终于,韦练意识到什么,回转身拉起扔在原地堵门的康六和李猊,向后墙撞去。

而几乎就在同时,庙门被撞开、山洪从山顶冲下、遮天蔽日,仿佛开天辟地时的滔滔不绝,覆盖密林、淹没折柳村所有人家与房舍,把那些阴暗过去都永远埋在水中。破庙的后墙也在山洪中被冲垮,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水流上漂浮着一条银色怪鱼,像神策军的徽章上的摩羯鱼那般面目狰狞。

韦练在水中浮沉。

她忘了自己在魏博镇最不会的就是凫水,毕竟河朔三镇尽是旱地,她只会梁上轻功、入水就双腿如秤砣般直直地往下坠。

在溺水的窒息感中,有人抱着她往上浮,臂膀有力、呼吸熟悉。迷糊中她张嘴,吐出的却是气泡。窒息感越来越强,她下意识挣扎,抱着她的手臂就略微松开。被抛弃的恐慌登时占满她心口,却只能吐出更多空气。

直到赖以活命的气流再次从唇齿灌入,她抱紧李猊,唇边终于呢喃出梦境里几次三番要想起,却未曾想起的某个故人的名字。

“伯云。”

“伯云阿兄。”

作者的话

寡人有猫

作者

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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