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自从她醒来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连迟钝如康六都看得出,他对韦练的关心超乎往常,且带着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例如他借康六之手、特给她在御史台收拾出一间卧房。原先她当真支了个榻在杂物房凑合,现在的住处虽则也没差多少,却比之前干净便利许多。不久,她又发现房中多了许多伤药、补品之类,问康六,康六只挠头,说是自己做药材生意的六叔来长安看他送的礼。这些都不算什么,当她某天在衣箱里翻出几套自己根本没见过也没买过的女子衣裳所用的时兴布料时,康六终于编不出假话了,破罐子破摔地往御史台书房一指,把李猊卖得干干净净。
“都是大人吩咐的。”康六视死如归:“你去问他。”
这便是今日书房议事的前因后果。
此时人赃俱获,李猊看着那翠绿嫩黄花鸟纹的夹缬裙,目光徐徐往她身上移。半晌,终于开口。
“不好看吗。”
“这与好不好看有什么相干!”韦练没被他的逻辑绕进去,手指敲着桌子:“不是说好了不提在、在折柳村的事了么?”
她说完这句有些心虚,咳嗽了一声。李猊低眉笑了笑。
“原来你还记得有那桩事,还以为你都忘了。”他说完,又颇为委屈地侧过脸,喉头滚动:“我可都记得。”
“你!”
韦练对这种厚脸皮的对话毫无招架,只能对他怒目而视。但这种虚张声势在此刻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李猊伸出手,捻起那块轻薄的布料,语气很是萧瑟。
“不要便还我,没什么要紧。横竖是我一厢情愿,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韦练眼睁睁看着他把那漂亮料子收回去,又有点不舍,目光黏在那上面。李猊瞧见她的视线就停住动作,向前一步低头。在她未曾注意的角度,眼神小心翼翼到有些卑微,开口却仍旧是平日里讨打的语气,还带着点只有她能听懂的意思。
“怎么,想要?”
“我不要!”
韦练心中警铃大作,扭转身就要走。李猊攥住她手腕,狭窄书房里,案桌咯吱一声,她就被卡在堆成山的案卷中央。
“别动。”
他低头嗅闻她脖颈。
“我好像……当日的茱萸酒里毒药尚未褪尽,余毒所致,抱一会,一会儿就好。”
韦练按在桌边的手攥紧,接着缓缓放开。斜阳照在两人头顶上,毛茸茸的余光带着暖意。
哐当。
门就在此刻被打开,康六看到的是摔倒在地上的李猊与手忙脚乱整理头发的韦练。她理完了才假惺惺地去扶李猊:“唉哟,李大人,你怎的这么不小心,在书房还会滑倒。”
李猊咬着牙起身,很是大度地笑笑,接着没好眼色地看向康六。
“有事?”
康六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脸上挂着命苦的笑。
“有事,大事。”
“咱派去的人约摸两个时辰前往清河县主府上查看时才知,县主今早死了。”
他掏出怀里盖了火漆的印信,交给李猊:
“说是起早滑倒、头磕碰在佛像上死的。但府上的人……不准我们验尸。”
第65章 ☆、黄粱镜02
“为何不让验尸?”
成堆的卷宗里,韦练接过格目验看,而康六偏过脸,假装没有看到上司哀怨的眼神。
“既然不让验看死者,如何能确认县主已死?”韦练合上格目,对李猊点头:“走,去升平坊。”
“北衙的人在看、看着。”康六挠头:“我刚进去便被拦下,说是……宫中的意思。”
李猊和韦练听闻此言,都陷入暂时的沉默。
当今最受宠的贵妃是清河县主的亲姑母,自从秦延年之死与裴相府邸被烧之后,宫中就给清河县主加派了护卫,身穿明光铠的禁军将县主府围得水泄不通,连飞过的鸟雀都会被审视一番。现在《十美图》案件未破,县主死后又不让验尸,这旨意还是来自宫中,韦练越细想,越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