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康六:“不是?”
“拿着。”韦练鼻尖挂着汗珠。即使在气温比地上低了许多的冰窖,方才千里奔逃的匆忙加上紧张,使得薄汗浸透了衣裳。她将验尸格目扔给康六,而吓到脸色发白的康六连其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就接过格目习惯成自然地开始记录。
“年十八,身长六尺,无隐疾。死时坐于窗前,尸僵半日,约死于辰时。指甲处有血迹”,她停顿,手按在石桌上。
“身孕三月有余。”
李猊抬眼看她,韦练也点头。康六彻底被这皇室秘辛震沉默了,思忖片刻,忽然义愤填膺。
“怪不得宫中不许我们验尸!原来是怕自己亲自遴选的王妃怀孕之事被捅出来,让天家失了面子!”说完他又回头看李猊:“所以杀死县主的凶手是谁,会是宫中派来的人么?”
李猊用笔杆末端指了指韦练:“问她。”
韦练会意,她方才离开县主府邸时已将在庙中见到无名男尸的事向李猊报告了一遍,而前去寻找的兵士却一无所获——不但棺材已经消失,连那座庙宇也未曾寻到。就像那段插曲是她做的一个梦。好在李猊也记得当时彼处是个破庙,也绝对相信韦练的证词。
她拣要点给康六复述了一遍,直到讲到白大人的部分,康六才皱眉。
“如此说来,那掉入河里的杀手没死。但现下宜王失踪,正在遍寻九州地找人,在这当口他不仅不躲甚至要出现在长安,又是为何?”
“想必那死者与他有关系。至于是何关系,如今我也毫无头绪。”
韦练用白麻布将尸体盖上,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县主死前既已有身孕,或许查出她暗通款曲的对象之时便是解开……”说到这里她眼睛眨了眨,想起在破庙中,那恶狠狠的声音所说的话。
那人要她给死者洗清冤屈。
但她连死者所犯何罪、有何冤屈都不知道。
——除非那人笃定她一定能查出无名男尸的真实身份,而死者势必会在不远的将来背上某项罪名。
但为何那人会选她作为给死者洗清冤屈的对象,明明那人知道她就是河朔韦十三,而他那滔天的仇恨又是从何处来,原本应该恨所有人的是她。无缘无故地又成了众矢之的,她讨厌这种感觉,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往事追上,逃脱不得。
“要查与县主从前往来过的男子。”
她看向李猊:
“一个都不能遗漏。”
说完这
句话她就放下刀,揉着额角走出去。刚走了半步又倒回来。
“县主的尸身要如何处置?”
“收拾干净后,先停棺在城外显通寺。”李猊拿起布将短刀擦干净,又将带血的布扔进盆里,低头洗手。“待此事了结之后,将县主归葬。”
“这县主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为何不见她家中人出来替她作主、请命严查?”康六摇头:“难道就纵容凶手逍遥法外么?”
“杨氏一族向来仰贵妃鼻息,就算县主尸体被盗,没有贵妃授意谁也不会轻举妄动。”他眼神深沉:“甚至我猜测,或许直迟到明日,县主府上会直接放出县主得了急病暴毙的消息,继而以空棺下葬。如此,就算后续有真相传出,也会被视为谣言封口。”
“还有一种可能。”
韦练看向李猊:“他们原本就打算制造县主暴毙的消息,然后选个替死鬼。如若以县主本人下葬,假使后来者要开棺验尸,随便一个仵作都能验出她曾怀有身孕。如若以空棺下葬,也有被查出的风险。只有寻个年纪身量甚至长相与县主相仿的女子作替死鬼,才能万无一失。”
她按住发痛的额角,盯着李猊:
“必须现在去往县主可能下葬之处,再派人盯住县主府邸。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康六和李猊原本已经习惯了跟随她的指挥行事,但这次李猊却没动。他走近韦练扶住她强撑才能站住的肩膀,声音也与平时不同,好像她是什么脆弱的物件。
“你去歇息,此案我会了结。”
“李大人。”
韦练不带感情地这么喊了一句,康六心里又咯噔一下,本能地觉得不妙,立即偷溜出去还带上了冰窖的门。果然,门刚关上,就听见韦练提高了声量据理力争。
“查案是我的本分,为何不让我继续查?”
她抬头看李猊,眼里有怒意。
“你这般袒护我,究竟所图为何?不是说折柳村过那件事过了便过了,于我,李大人并无不同,大人也不必这般待我无微不至,我韦某不是什么可以豢养的玩物,你也并非韦某会中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