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追兵利剑两相逼迫,似乎是必死之局。然而韦练却在乱箭齐发之前、揪住“白大人”的脖子滚到书桌前,以绝对的速度将他制服在当地,晾在所有禁军都看得到的地方。

禁军抬起的箭丛并未放下,“白大人”哈哈大笑。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物?我也不过蝼蚁罢了!”

他傲慢的语气让韦练几乎将牙咬碎。

“他们会连你、我,还有后边的人一起杀。到时候这座宅邸也会被抹平,你的算盘打错了,韦十三。我阿弟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活。”

韦练站在窗前,面前是黄金瀑布般的盛景,生与死浓烈交叠时却只觉得寂寞。

如果她死了,谁会为她哭、为她肝肠寸断,为她孤独半辈子磨刀霍霍地复仇?

只有刺客会这样做。或者说,只有最孤独的刺客会这么做。

孤独的刺客就像曳尾于涂中的乌龟,或是涸辙之鲋。偶尔碰到的好事需要堵上全部人生偿还。

“你当年……为什么要杀节度使一家。”

面前是林立的明光铠,光芒之盛几乎闪瞎她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箭簇在东南西北排成阵法,只为了抓住她这样一个小角色,真是可笑。但韦练没有笑,她很认真地看着前方,手也半分没有松掉劲力。手下的人被她勒得面色青紫,听到这句话,却有些愣怔。

“什么节度使。”

手中的人努力回想。

“那年河朔死在我手下的人太多,根本记不清。”

韦练有片刻的晕眩。

她知道,此人说的是实话。

杀人者不必在乎被杀的人是谁,都是一样的。谁会在乎肉铺里买回来的肉来自哪头牛?

“那你为何要追杀我。”

她又继续问下去,嗓子干涩,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

“因为我、没,没能杀死你。”

那人继续说话,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嘶嘶声,几乎被她勒死在手中。

“当年我追你二人到悬崖,让你逃了。鱼中尉恨极我,我阿弟才会落在他们手上。你才是始作俑者,你是我的仇人。”

“二人?”

她诧异。

手里的杀手也愣怔,接着哈哈大笑,笑到最后脖子上被刀刃划出血道。李猊就在他身后严阵以待,听到这两个字时,心中电光石火划过万千惊心动魄的念头,迅速看向韦练。

“原来你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之后,手里的人突然咬住舌头、鲜血从嘴角流出。韦练目眦欲裂,腥甜的血气已经弥漫在窗台边。

“白大人”这次是真的死了。

死在她手下,却不是她亲手所杀。

这鲜血覆盖的妆台就像屠户的案板,濒死的刺客就像一条鱼,挣扎片刻后,就彻底死去。而她面前是成千上万要取她性命的禁军,只要藏在暗处的人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就会结果她的性命。就在这紧要关头,她能想的却只有一件事。

究竟他说的“二人”是谁。

谁曾经与她一同被追杀?难道她当真还有存世的亲眷,总不可能是梦中那个经常出现的影子,叫什么来着……

额头又一阵刺痛,而就在这时乱箭射来了。她被扑上来的李猊抱住,滚在妆台下。那里原本是书案,灰尘积压的角落里,端端正正放着一尊纯金药师像,手握金刚杵微笑着,面容慈悲。

***

“韦练,醒醒。”

她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简陋的宅院里。赵二在前、康六在后。听闻她睁开眼睛的响动,赵二泫然欲泣,康六则立即起身去院子外吼了一声:“小十三醒了!”

真是没大没小。明明已经是堂主,背地里还在唤她当盗墓贼时候的诨名。然而韦练没有力气骂人,只能坐起来,瞧见帘子被掀开时踏进一条男人的腿,眼睛才亮了亮。

然而来的人却是宜王。

韦练试图用惊喜掩饰失望,宜王已经敏锐捕捉到,打开扇子酸酸地一笑。

“怎么,是本王你不满意

?”

韦练嘴角抽动,根本没心情和这个活宝顶嘴。看他浑身上下不像是缺了一块肉的样子,才没好气地问他。

“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