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2)
千百倍的怒意在弩箭末端聚集,她怒目圆睁,豹子般睁开双瞳!
弩箭在手心发出,在反应过来时,已经将斗笠下的人钉在车壁板上。
这一箭并不致命,她还要留一个活口。浓雾之中盛怒的韦练五感全开,仿佛回到当年在河朔时昼夜疾行五百里从不合眼的时候。滚烫的血从心头加速泵到全身,她听到骨节咔咔归位的声音。
砰。
又是一箭。
这一箭让对方彻底挂在车壁板上,失去任何挣扎的可能。她极速向前摘下浓雾中那顶斗笠——果不其然,是个泥土与稻草制成的假人。
韦练先将稻草人扯下甩在土里,继而转身坐在车夫位置、扬起马鞭,这座腥气充满的马车就略微动弹,接着徐徐前行。
那位藏在暗处的“殿下”没死。
他方才借助浓雾使了个障眼法。
但无论百花杀在暗处藏了多少伏兵,今夜她一定要带赵二和康六的尸身离开!
***
砰。
这次的声音是从车身上发出的。是一把来自高处的短刀、恰好插在她脸侧几寸处。假如方才不是躲避及时,或许此刻她已经是个死人。
韦练单手拔下短刀、反手掷向高处。浓雾中果然传来轻微响动,她立即反身射了一箭,果然听到射进血肉的钝响。所有这些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接着是对方的嗤笑。
“你若不想让此人死,便放下弩箭。”
韦练心中猛震,想起方才险些被她忘记的人。
王遇仙。
她抬眼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果然瞧见王遇仙站在屋顶上,颈项间卡着短刀。
“月华阿姊”,对方声音颤抖,但并不害怕。“别扔弩箭,走!”
韦练不动如山。
***
与此同时,御史台地窖,百尺之下。
李猊面前是死去的鱼中尉。这是场艰难的鏖战,他身上伤痕累累,但致命伤少于地上那具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弹指一挥间,当年带着先帝出奔前往剑南又带着神策军收回长安的年轻宦官已经老了,老得只剩一具躯壳,他的屈辱、野心和蓬勃斗志也都就此化为尘灰。
鱼中尉终于死在自己手下,但这一切都来得太迟,李猊驻刀在地撑起身子,漠然地擦刀。假如在十六岁刚来长安那年杀掉他就好了,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自己将活得没那么痛苦,或许也可以早些找到韦练。但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连栖身之处都没有,更别提能接触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仇敌。
但此时此刻他杀死了仇人,也无限接近于仇人。假如不是因为为韦练的出现,毫无疑问他将成为下一个深受圣人或贵妃信赖的权臣,因为自己的生死与万民的生死他都不再关心。
现在他需要的只是那个人。
只有那个狸猫似的家伙,能让这身血污洗净。
要马上、马上去到她身边。
李猊一步步走出地窖,浓雾并未逐渐散去,夜黑无月。他终于想起韦练临走时说的什么崇仁坊之类的话和她故意装出来的委屈神情,脑袋嗡的一声。
又被她调虎离山了。
***
起初的那几箭都未能伤到打更人。
韦练瞅准角度,最后一箭十分之刁钻,像是盛怒之下失去了准头。浓雾里对方往相反方向闪躲,旋即,果然传来受伤之后恼怒的吸气。
站在马车上的韦练冷笑,她乘胜追击,手腕比闪电更快,快到凡人无从定睛。
是连珠箭。
几箭都射在那人拿刀的右臂上,明显对方已经受了重伤,但拿刀的手并未有半分松懈,依然紧紧扣着王遇仙的咽喉,甚至割开一道血印。
韦练面色不变,攥着弩箭的手却暗中沁出细汗。
明明是萍水相逢,她为何如此在意。
“放下弩箭,不然我杀了她。”
对方再次喊出声,这次明显声音虚弱许多,显然,这场对决并不是她全盘皆输。
韦练缓缓放下弩箭。
王遇仙眼睫眨了一下,又一下。她眼睛亮亮的,像温柔的小兔子,并不似此前血淋淋地来御史台时那般凶神恶煞、华丽残忍。
假如有人保护,猎豹也会变成兔子、变成狸猫,变成能够在深夜安睡的幼崽。这人世间需要能让幼崽安睡的存在,哪怕那只是个几尺宽的狗窝。倘若没有,她便重造这人间。
韦练扯起嘴角笑了笑。
耳边也传来打更人嘶哑的笑。他手腕翻转、刀尖向着王遇仙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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