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2 / 2)
苏榛心中咯噔一下,瞧向季管家。
季管家神色愈发为难,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目光带着哀求看向萧容,像是在求助。
萧容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盛家的事,你们盛家人自己说!”
季管家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沉重都吐出来,这才又上前一步,声音艰涩得像磨过砂石:“苏娘子,老奴今日前来,是奉了盛家家主之命。二月廿五的金箓斋上其实出了天大的事,圣上遇刺险些……紧要的时候重云公子他……他替圣上挡了劫。”
苏榛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毫无知觉。她看着季管家,声音平静不起半分波澜,唯有尾音轻颤:“他可还活着。”
这不是问句,却比任何追问都更让人心头发紧。盛锦书猛地别过脸,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般。
季管家垂下眼,声音低哑:“公子虽无性命之忧,但那凶器离要害只差半寸,昏迷了整整二日才醒。圣上感念其功……”
“他可是有了遗症、残疾?”苏榛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只是垂着的眼帘微微颤动。
季管家怔了下,下意识摇了摇头,“公子伤已痊愈。”
苏榛这才长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脊背也微微垮了下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轻得像羽毛,“他没事就好。”
“我们是来退婚的。”盛锦书突然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重锤砸在地上。
这句话,精准地刺穿了屋里短暂的平静。
叶氏哭出一句“我可怜的榛儿!”,泪水汹涌而下,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全靠萧容死死架着才没瘫倒。
萧容怒视着盛锦书,额上青筋暴起。谨哥儿被这阵仗吓得愣住了,赶紧上前牵住哭得几乎晕厥的伯娘的手,又瞧瞧气得发抖的萧伯,最后把目光落在盛锦书身上,小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奶声奶意却带着怒气:“你为什么要惹伯娘哭!你是来欺负我姐姐的?”
季管家赶紧把谨哥儿搂过来想哄,却被孩子用力推开。
苏榛沉默的注视着盛锦书,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又似乎像是没听清那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他的意思?”
季管家苦着脸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哭腔:“苏娘子,老奴求您莫要怪公子,他也是身不由己啊!是圣上给他赐了婚,赐的是颐国府二小姐。公子他……他不能不应啊!”
颐国府二小姐?那是个什么府?苏榛缓缓抬起手抚上胸口,那里好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闷得发疼、发空。
“身不由己?”萧容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刮骨的刀,“他活下来是真,如今要娶别人也是真。只有那先前说的开春就回、还要十里红妆,全是假的?”
季管家脸涨得通红:“萧爷,公子他真的是迫不得已,一来是国舅爷得罪不起、二来那二小姐她……公子那日受了重伤,宫里太医都说救不回来。是多亏了颐国府上刚好有个游方老郎中,国舅爷出面把公子接到府上,说是服了丸药,又施了几日针法,硬生生从鬼门关把公子抢了回来。”
一边说,声音一边更低:“就是在那几日,那家的二小姐也不知怎地就……就心仪了我家公子,夜间偷偷照料的时候被人瞧见了。国舅爷把话撂得明白,盛家若不娶二小姐便是毁了姑娘清白。公子他思前想后,实在狠不下心让那姑娘落得个被人指指点点的下场……但公子把所有赏赐都换成了地契和药材,都给苏娘子,就在山外的平原上,足够……”
“不必了!”萧容怒喝:“我作主替榛娘拒了!名节?他是受了颐国府的恩惠,可施恩图报也要看手段!用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做筏子?那二小姐的清白是清白,我家榛娘的名声就可随意踏踩了?日日来白水村扰榛娘心思的人是他、在兴盛湖当众提娶的人也是她、让整个白川府的人都知道开春就十里红妆迎娶人还是他!他做了这么多,是觉得这些都无关榛娘的名节吗?他一句‘思前想后’就要把人抛在山上,如此凉薄无骨,无非就是看中了颐国府的势力,以为自己赘婿就能平步青云。哈哈,盛重云不过如此、盛家不过如此!”
季管家带着哭声还要辩解,一旁的盛锦书突然大声开口:“没错!我也没想到盛重云能干出这种事!自打我出生就被他压一头,世人皆说重云公子芝兰玉树、品行端方,我看全是狗屁!他一边对着榛娘许下山盟海誓,转头就为权势攀附颐国府,把人家姑娘的真心踩在脚下!这种背信弃义的伪君子,不配姓盛!”
一边说,一边忽然转向苏榛,与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榛娘,堂哥不娶,我娶!我盛锦书对天起誓,若能娶得榛娘,此生绝不负你!你喜欢白水村的清净,我便在山上盖院子陪你,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那些因盛重云而起的流言蜚语,我一力承担!谁敢在你面前说半句闲话,我撕烂他的嘴!我知道我从前比不过堂哥,可我至少懂得什么是真心!他盛重云不要的珍宝,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