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之昴 第15节(1 / 2)

入夜时分。

林笙和严轻面对面的站在盥洗室里。林笙指指自己的脸:“来吧!”

严轻扬起了手。

她忽然补了一句:“也不要太狠,留个印子就成,可别把我打出个好歹来。”

严轻在她脸上掴了一掌。

她当即摆摆手:“不行,又太轻了。”

他斟酌着力气,扬手又拍了她第二掌,这回拍出了轻轻的一声响,但林笙扭头照照镜子,发现自己面颊上还是连个印子都没有。

“再狠一点。”她自己拍了自己一掌:“就这样,再来一下子。”

严轻第三次抬起了手。

她说不紧张是假的。面前这人可不是什么良家少男,他那可是一只杀过人放过货的手。

“真有这个必要吗?”严轻举着手问她:“你要是害怕就算了吧。”

她紧闭双眼:“一个嘴巴子有什么可怕的?不怕,你快打吧,再过会儿楼下的人就要睡觉了。”

话音落下,盥洗室内骤然爆发一声脆响,林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抽得嗷一嗓子,同时就觉眼花耳鸣、天旋地转,糊里糊涂的一头栽倒,额角又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 眼看严轻像是隐约变了脸色,而且俯身伸手要来搀扶自己,她连忙拼命摆手阻止,同时借着这股子疼劲儿大哭一声:“你打我!李思成你打我!”

边哭边扶墙站起来,她摇晃着端起一只洗脸盆往地上一砸,这回的动静可真是够大了,她示意严轻把那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摔几只,然而严轻没有动,只告诉她:“你流血了。”

她匆匆看了镜子一眼,见那血是顺着自己嘴角流下来的,但用舌头顶了顶牙齿,牙齿都还结实着,这就让她放了心。

“没关系。”她用口型告诉他:“是嘴巴里面磕破了,不碍事。”紧接着她自己抄起一只空雪花膏瓶子,往地上狠狠一砸,继续哭嚎:“打吧!砸吧!我也活够了。今天我和你拼命,我们一起死吧!”随即改为耳语:“你也骂我两句呀。”

严轻答道:“我不会。”

她无暇现场传授他骂街之法,只好亲力亲为、独挑大旗,一步窜回卧室,指着严轻继续嚎啕:“李思成!你好狡猾!你好狠毒!你用这样的冷淡折磨我,你是想杀人不用刀!”

这个时候,楼下老妈子听着楼上的动静有些凶险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杂活,一起上楼劝解。厨子平时就住在楼后的仆人房,这时也闻声出了来,连院内的门房都开了门。而老妈子们上楼一见太太满脸血,也是大惊失色,再看先生,先生站在盥洗室门口,面无表情、倚门而立,看着状态不对,有种豁出去了似的冷静,好像真能杀人。

老妈子们以着热心肠和好体格,一阵风似的将太太卷去了楼下。这太太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都被男人打成这般模样了,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丈夫的罪恶,吵得老妈子们频频回头,真怕她这个闹法把先生逼急了,再关起门来酿出血案。

为了防止血案,较为有力的厨子走到了楼梯口,一旦先生发疯冲下来,厨子多少能拦着点。而现在的年轻夫妻大概是不讲究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挨了打挂了彩的太太坐在客厅里大嚎特嚎,从丈夫是个畜生哭起,一路哭到自己命途多舛、父母双亡、没有娘家撑腰,声声泪字字血,真可谓是锥人心腑、悲感天地。

先生不知何时走到楼梯转角处,向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那就离婚。”

太太在客厅里大吼一声:“离婚就离婚!房子是我花钱租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先生一听,反向滚动,上楼去了。

*

*

这一场家庭内战,持续到了午夜时分方罢。

午夜时分,太太哭得昏头昏脑,老妈子们也困得哈欠连天。先生这时像个幽魂似的飘然而来,往起拽太太的胳膊,一拽拽不动,二拽拽不动,拽到第三下,太太自己起来了:“少跟我拉拉扯扯的。你不是只恨我不死吗?现在又来缠我做什么?”

严轻把台词记得很清楚,这时便答:“有话上去说,别当着人发疯。”

太太霍然而起:“我发疯?”随即萎靡:“对,我发疯。”

两人又嘀咕了几句,然后一个牵一个的走了。老妈子们见状,倒感觉自己这一晚上忙活得不值——竟然这么容易就和好了,亏她们方才还真心实意的替他们着急,原来都是外人瞎急。

第22章 月至

傍晚时分,严轻站在二楼窗前的晚霞光中,手指捏了一只棉球。

棉球蘸了粉膏,是粉馥馥的颜色。他用棉球轻轻按了按林笙额角的一块淤青。淤青约有指顶那么大,敷一层粉膏后再垂下刘海,勉强可以挡成个若隐若现。

这属于意外之伤,昨夜林笙原本只打算和严轻表演一场全武行,让家中旁人都能见证他们实实在在是一对怨侣,没想到自己还会因此挂彩。不过值此非常时刻,这既是意外伤害,也是意外收获,等会儿或许也有用处。

“好了。”严轻放下手:“你再看看。”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挺满意:“这回遮盖得好,比我那拍一层香粉的办法强。”然后她对严轻笑道:“我不是个要面子的人嘛,要真是个鼻青脸肿的样子,就不会好意思出门了。现在这个程度刚刚好。”

他把棉球丢在了化妆桌上:“以后这事别找我,我下手不知轻重。”

她看着他:“挨打的人是我,你怎么气愤愤的?我又没说你什么。”

他也看她:“我没有。”

他当真是没有怒意,也当真是认为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活儿,她最好是去找别人。这活儿他不会干,他昨夜只是稍微加了一点点力气,就抽出了她的满嘴血。

“反正你别往心里去。”她告诉他:“你这是在帮我的忙,我不会那么不知好歹。”

说到这里,她弯腰凑到镜子跟前,用手指理了理乌黑锃亮的发卷,又左右将自己端详了一番。挨了嘴巴子的那边脸好像是有点肿,但是没有指痕,看着不算明显。

起身转向严轻,她一点头:“我们出发!”

*

*

严轻自小学了一套规矩,规矩之一就是“不该问的不问”。

他现在的任务是为林笙扮演丈夫,以此换取一个安全的身份和庇护地。除了必要的问题,他尽量保持沉默。

如今跟着林笙下楼出了门,他以为她又是要去见张白黎,然后这二位边吃边喝、边做一本万利的白日梦,一旁的听众只有他一位,倒好像他们的目标不是程静农而是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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