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之昴 第65节(1 / 2)
街上的光景很正常,她这个搔首弄姿又热又累的少妇也很正常,唯一的一点不正常被她看在眼里、存进心里。
无论是用眼睛看,还是用小圆镜充当后视镜向后望,她都会不时发现那辆汽车的影子。那汽车走走停停,始终不离她的身后。
她不动声色,到家之后将水果交给老妈子去洗,自己提着帆布口袋上楼去,一边走一边和颜悦色的大声问:“有好桃子,你吃不吃桃子呀?”
楼上没动静,她那小丈夫向来是不大爱搭理他。她先回了卧室,将绷带和几样药品收好,然后走去隔壁:“我去书店看了一圈,没有新唱片。过两天我再去看看。”
隔壁的留声机低低放着乐曲,秦青山靠墙侧躺着,严轻坐在屋角,亏得空中还有音波震荡,否则简直空气都要凝固。
抬手扶墙坐起来,秦青山对着林笙一笑,轻声说道:“我吃桃子。”
林笙也轻声说话:“等下我就把果盘端上来。你还疼得厉害吗?”
“疼倒没关系。”他答:“别再化脓就好。”
“应该不会恶化。我看从昨天起,伤口就不那么红肿得可怕了。”
“但愿如此。”
“别的呢?还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吗?”
“寂寞算不算?”
“不是留了他陪你?”
“他不理我。”
“他是怕你们声音太大、会被楼下的人听见。你等着,我去拿桃子。”
她转身走了。严轻已经坐得很腻歪,这时便也起了来。拉开房门走出去,他打算回卧室清静清静,可没想到林笙来去如风,已经端着个水淋淋的大果盘上了来。
迎面走到他面前,她停下来挡了他的路,低头从果盘里挑出一只完美通红的尖嘴桃子,拿起来给了他。
他不爱吃这些零七八碎的东西,但他也看出了它是整盘桃子中的第一美。
“辛苦你了。”她用无声的口型对他说。
他也感觉自己挺辛苦,先前和她在一个屋子里大眼瞪小眼时,他也没觉得辛苦,但这两天他和秦青山共处一室,即便他对对方是一眼不看,但还是感觉时光难捱、特别腻歪。
但他也没法埋怨她,秦青山又不是她请回来的。
于是接过桃子,他对她撇了撇嘴,然后扭头进了卧室。
*
*
一夜过后,林笙收拾利落,又出了门。
出门是假,趁机观察身后动静才是真。她先去了一趟丁生大厦找张经理,张经理还没回上海,于是她又去了乘风轮船公司。程英德今天很忙,没有留她吃晚饭,她早早的出来又去了那家有着大门大窗的书店,在里面挑了许久,最后夹着一本妇女画报出了来。
然后她还是不肯回家,一会儿拐到这里买水果,一会儿转到那边买点心,还在洋行的广告橱窗外驻足良久,垂涎三尺的看那木头模特身上披着的华服。直到把能逛的地方全逛遍了,她才踩着高跟鞋,悠悠的直接踱回了雅克放路,兴致倒是很好,刚到门口就喊门房老刘来接那一网兜水果,说这些玩意儿可真是累死她了。
进门之后,她更衣洗脸,她连吃带喝,她谈天说地——尽管丈夫不理她。
如此闹到夜深人静了,躺在卧室大床上,她才翻身滚到床边,低声说道:“情况不大对,我被人跟踪了。”
第94章 送神难
林笙回忆了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不认为自己出过什么纰漏。
她扮演林笙扮演得十分入戏,换了真林笙过来,也会是这样的生活、说话、做事。她也就是夜间会和严轻说两句悄悄话,但那时她总是可以确定隔墙无耳的。
严轻也没有问题——他的问题已经暴露了一堆,但凭着他对程家只有恩没有仇,凭着他深居简出不见外人,所以程家人对他似乎也是无可奈何、不再纠缠了。
两人都没问题,只有隔壁屋子里躲了一枚定时炸弹。
“会不会是程静农的人?”她把声音压到极低,怕严轻听不见,所以从床边探下头去,恨不得对他耳语:“秦招来的。”
严轻缓缓呼吸着。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探来个热烘烘的人头,人头活生生、热烘烘、散发着一点雪花膏的甜香。嘴唇抿了一下,他忽然很想抓着那头,把嘴唇狠狠碾过她暖热的面颊,碾过之后再随便挑个地方,吮她一口。
“否则我也实在想不出别人来。”她还在嘁嘁喳喳,喷出的热气也是甜香的:“程心妙现在对你也不那么死缠烂打了,我更不用说,我和程英德是友好相处,谁也没得罪过谁。”
她说到这里,忽觉一条手臂环了自己的脖子——先是一条,又来一条,仰面朝天的严轻抬手搂了她,然后向上欠身抬头,和她面颊相贴。
她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手抓着床头栏杆稳住身体,她用另一只手托了他的后脑勺,这既是一种呵护,也是一种控制,以温柔的姿态,阻止他进一步的冲动。
又像是相依、又像是僵持。片刻之后,严轻松开手臂,将她的手也推了开。
向下躺回去,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是有欲望,还是怀了别的情绪。
他的欲望不多,一旦有了、也不克制。但是此刻向上望着她那模糊的影子,他无意进一步行动,单只是想这样望着她,尽管夜是这样的黑,看也看不清。
她也没羞没恼,只向后缩了缩。
她不敢说自己已经看透了他,但她有时看他确实简单得有动物性——是毒虫猛兽之类的动物,不耍人类手段、也够安身立命。
“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趁着那些人还没闯到我们家里来,我们得尽快把他送走。”她不提严轻方才的举动,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说:“老张也可恨,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
一翻身也躺了下去,她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能杀,别说人家那一家子都是好人,对我们曾经帮过大忙,就算我们和他是萍水相逢,也不能一嫌麻烦就杀人。你师父教你的那些玩意儿都不对,你不要听。你听我的。”
“你比他强?”
“我肯定比他强。就说这相处之道吧,他和你相处了那么多年,结果让你一枪打死了,我和你相处才这么几天,结果你刚才差点钻到我怀里来,这不就证明了人分高低吗?再说你那师父无非是个杀手罢了,思想境界也必是追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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