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怕老鼠呢?”药以康笑着打趣,试图驱散掉老鼠残留在阎开心里的阴影。
药以康的手掌很柔软,像他这个人一样,但又和他上次借着抓娃娃摸到的感觉不同。阎开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明目张胆地又握紧了点。
走在药以康身后,他的语调都欢快了几度:“有什么不能怕的?我从小就怕老鼠。”
“你还挺骄傲?”药以康笑着回头去看阎开,没想到他还真挺乐呵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完全看不出来,这人刚才见到老鼠吓得有多惨。
阎开这会儿一点不觉得怕老鼠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甚至还很庆幸他有这个弱点。
怕老鼠是真的,阎开从小就怕。他第一次见这么肥,还这么不怕人的老鼠也是真的。
但在药以康伸手碰到后背的时候他就已经缓过来了。
害怕缓过来了,腿软也缓过来了。
可是突然加速的心跳却怎么也没缓下来。
“住在这里的人真是太厉害了。”药以康忍不住感叹,“简直是忍常人所不能忍。”
阎开上一次过来是白天,当时只觉得潮湿狭窄,没多想别的,毕竟他没打算住在这里。现在看见这么窄的一条路上穿梭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忽然五味杂陈起来。
这里有送外卖的小哥,有外来务工的租客,更有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的一家子人。他们走过这里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成百上千次。
他们经过这里时会想些什么呢?
他们或许什么都不会想,因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虽然阎开家里很有钱,让他从小就没吃过经济上的苦,但他也不是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爷爷一直用普通家庭的消费标准教育他,他自觉还是挺了解普通人的生活。
可现在走在这条满是异味,潮湿阴暗的巷道里,他和药以康时不时就需要停下来贴墙避让迎面而来的电瓶车或者行人;也时不时地能从不知道哪一个下水道里,听见和说话声音一般大的老鼠群叫声,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会占据多少人生命里的多少时光呢?
“没事的,没事的。”察觉到阎开情绪不佳,药以康安抚地捏捏他手指,“这里人多,老鼠们都不敢出来。”
“嗯。”阎开也回捏了一下药以康的手指。
太阳总会升起,白天总会到来,黑暗也终是有尽头的。阳光会渗过握手楼的丝丝缝隙洒下来,照在步履匆匆的每一个人身上。
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路,牢牢握紧掌心的手。
“是这里吗?”药以康停下脚步,把阎开拉到身边。
“是,三楼。”
接触不太良好的灯泡正闪着昏暗的黄光,一下子和阎开前不久的记忆重合了。
药以康抬头看向三楼的阳台,很可惜,三楼没有阳台。他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锈迹斑斑的防盗窗,和对面那栋楼四楼的防盗窗紧挨在一起,不分彼此。
“走吧,你带路。”药以康侧身让出位置。
楼梯是很老式的那种,由水泥筑成,面上有不少明显的坑。楼层之间的平台还堆满了高度直逼天花板的杂物,让本就光线不足的楼梯间更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阎开看着脚下的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因为每一脚都下得困难。
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两人一前一后地沉默上楼,各怀心事。
苦心租来的房子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么恶劣的环境,是个人都会心疼他的吧,阎开想。
上到三楼后,阎开借着药以康打的光,终于把钥匙插进了锁眼。
随着老旧生锈的合页发出声响,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阎开让药以康先进屋,自己则是回身接着拔卡住的钥匙。
“灯的开关在哪里?”药以康在门口的墙上到处摸索。
这个问题阎开也无法回答,他只能默不作声地埋头拽钥匙。
“找到了,是拉绳的。”
“啊!啊啊啊!!!曱(gá)甴(zá)!有曱甴!救命啊救命!”
药以康拉开房间灯的一瞬间,爆发出了震天的惊呼声。他的惊呼直接把楼上不知道哪一层的声控灯都喊亮了。
“怎么了怎么了!”阎开也顾不得焊死在锁眼里的钥匙,两步冲上前抱住了回头对他投怀送抱的药以康。
慌乱之中,他的左脚还被踩了两次。
阎开都没赶得及感受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药以康已经把他推开,立马躲到后面去了。
一只黝黑锃亮的大蟑螂正快速扇动着翅膀在前方乱飞。
药以康惊恐地抓着阎开的中袖,自己整个人缩在他背后,活像个胆怯到只敢拿着盾牌上战场的士兵,连防守都是畏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