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陈阿娇没有生产过,对孩子也不怎么亲近。

只是她扯着卫子夫的前襟哭嚎的模样,让她想起了那个曾经对她温柔无比的女人。

卫子夫赶紧把孩子放到地上,让人在地上铺上一层厚毯子,让她自己去玩,才哄好了。

抬头发现陈阿娇一直盯着孩子,她抱歉地笑了笑:“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请娘娘多体谅一些。”

陈阿娇拿了卫子夫的拨浪鼓逗卫长公主。

“无妨,我只是想到小的时候,娘亲带我去见栗姬娘娘的时候了。栗姬娘娘那会儿最想要一个女娃儿了。”

陈阿娇想一出是一出,落到了卫子夫的耳朵里,像是对她而今荣宠的嘲讽。

就算现在受宠又如何?总有比你还受宠的人。

这后宫永远是这样,命不由人,即便最初如何受宠,却总有更年轻的妃子更加受宠。

曾经的陈阿娇,不也有“金屋藏娇”的美名么?

小公主转头就忘了亲娘,看着陈阿娇咯咯笑,跟着拨浪鼓的声音拍手,很是乖巧。

陈阿娇随口说道:“后宫纷争向来如此,你这个年纪的妃子,也不必太把和皇帝谈情说爱放在心上。”

卫子夫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细想陈阿娇说了什么话。

她本是歌女,和刘彻两次“一见钟情”,福大命大地怀上一个孩子,才成了一个后妃。

现在陈阿娇却说,要她不在意皇帝的喜恶,不盼着和皇帝谈情说爱,能盼着什么呢?

卫子夫想回头不去看陈阿娇,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她口中的现实,可是又生生忍住,僵笑着开口:“姐姐阔达,妹妹比不上。”

“你说到底,也有个弟弟卫青打了胜仗,听说就是今儿个班师回朝。日子再难过,也不会比栗姬还难过。”

陈阿娇不怎么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干巴巴地,却十分中肯。

“到我们这个地步,即便是豁达,也想要和刘彻同归于尽了。要是不豁达,难不成真带着一把刀,去学荆轲么?”

秋枣在一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完全没听懂荆轲是谁。

怎么叫这个名呢,是俺们村里那种砍荆作柴火饭的老头吗?

卫子夫低头,冥思苦想。

她一身桃粉色的深衣,比脸色还要明艳,低下头去,就像是个没了引线的皮影娃娃。

陈阿娇想要把拨浪鼓递回去,一抬头,却猛然撞进了卫子夫身后之人的眼睛里。

那人分明是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没有光的地方,可身上那交错的暗纹却仍泛着冷冷的银光,直隐没在黑暗里。

像是卫子夫丢失的引线一般,站在她身后不知多久。

可她的面容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张嘴却哑了声。

心脏像刚被人寻回一样,狂跳起来,越发震耳欲聋。

“童谣!”

她清清楚楚记得,无论是哪一份记忆,量体裁衣的宫女明明都不是这个人,这张脸。

她这两辈子都没揪出来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宫里,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

卫子夫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皇后娘娘和童才人相识?”

“往日有些交情罢了。”

陈阿娇从梦里带回来些年少时候的习惯,在手腕上摸了一圈,才想起来鞭子早在当年大婚之日被夺了。

童谣神色未变,行了礼又退回:“娘娘兴许是记差了,臣女尚衣局童谣,这是第一次见皇后娘娘。”

“是么?”陈阿娇轻笑一声,像是十分不经意的模样,重新看向了卫子夫,继续方才的话题,“我从未盼着和刘彻共枕席,兴许和妹妹所念所想不同,有说不到一块儿去的时候,妹妹见谅。”

宫里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陈阿娇穿着一身红衣,拍手逗着小公主,嘴里哼起不知名的儿歌。

童谣盯着她看了许久,俯身在卫子夫的耳边,笑着吹来一口热气:“若是能像皇后娘娘这样,在其位不谋其事,活得可也轻松不少。”

卫子夫往椅子的另一边躲了躲,尽力避开她的嘴唇,装作无事发生:“虽然她还小,但公主论理不能上书房。我盘算着给她找个女夫子。”

“启蒙要趁早,”陈阿娇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低头盘算起来,“我倒知道尚书局的夏才人精通四书五经,来给小公主启蒙最好。”

夏书禾入宫早,后来和陈阿娇又没什么联络,旁人大多不知她们还有一层伯乐的关系。

卫子夫点头应下,笑说回头去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