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2 / 2)
大长公主正在练字,眉眼虽然平静,下笔却带上几分焦躁。她头也不抬地问: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府中有急事?
平远洲把平乐璋和平子瑜准备雇佣迎亲队伍堵宁远侯府大门的事说了。
指着乔微雨,他又道:她说方众妙道行高深,能避开此劫,倒是乐璋和子瑜恐会遭到反噬,叫我一定要告诉您,让您阻止两个孩子。
大长公主简直烦透了。
她把毛笔扔进一旁的笔筒里,却不小心弄脏了衣袖。看见袖口渐渐晕开的漆黑墨迹,她更加恼火,用力揉皱了刚写好的一个安字。
将纸团抛出窗外,她盯着乔微雨,冷冷说道:什么邪术,撞煞,反噬,全都是无稽之谈!本宫到底要说多少次?这世上没有鬼神,只有借鬼神之名行不轨之事的骗子!这种人若是犯到本宫头上,本宫会毫不留情将之杖杀!
乔微雨低下头,表情惶恐。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喃喃地问:平乐璋和平子瑜,您不管了吗?
大长公主压了压火气,说道:不过是两个孩子的恶作剧而已。他们要闹便随他们闹,雇迎亲的队伍堵住宁远侯府的门,那方众妙会有什么损伤吗?她会把眼睛哭瞎吗?
想到活活哭瞎了双眼的平幼荷和断了双腿的陆云隐,大长公主指着门口厉声呵斥:你们滚出去,一点小事也拿来烦扰本宫!
平远洲连忙告罪,扯着妻子的衣袖匆匆离开书房。
穿过庭院,来到二门外,平远洲嘲讽地问:现在你满意了?
乔微雨无话可说。
她只是想尽量帮妙妙避免这桩麻烦,现在既然避免不了,那就等着看吧。
她差点忘了,平乐璋的小命已经攥在妙妙手里!那就闹吧,闹得越凶死得越快!
这样一想,乔微雨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她走向马车,意味深长地说道:平远洲,我提醒过你和大长公主,是你们不听我的。今日之事,你们记住了!往后两个孩子遭遇大难,不要怪到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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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同山和史老太太相互搀扶着回到乌衣巷。
院子中间的桂花树下,钱渲躺在摇椅上,悠闲地乘凉。两个漂亮丫鬟一左一右帮他打扇,还有一个丫鬟跪在他脚边,剥着晶莹剔透的葡萄。
看见爹爹和祖母满脸疲惫,双眼泛红地回来,他并不关心,只是轻轻一瞥就把眼睛闭上。
他翘起二郎腿,伸出手理所当然地喊:祖母,给我五百两银子,我看上古坊斋的一个砚台。
史老太太心里涌出浓浓的厌憎之感。钱家的银子都是留给钱天吴的,你一个野种,你配吗?
家里周转不开,这个月的花用没有了。史老太太拒绝。
钱渲立刻半坐起身,凶神恶煞地瞪着祖母。摇椅在他身下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而只是一个转念,他又笑起来,讨好道:祖母,那个砚台我不买了。我想跟着正卿哥哥念书,你把我送去本家好不好?爹爹在家主跟前还是很有脸面的。爹爹开口,正卿哥哥一定答应。
以往,钱同山从不拒绝钱渲的合理要求,前提是这个假儿子不要来他眼前晃悠。
但今天,钱同山无论如何都不会如钱渲的愿。因为他知道,钱渲接近史正卿,必然是为了还魂借气!
这孩子生来就是个残忍无情的坏种!
大长公主的嫡长子平乐璋在西郊军营受训,过两天我把你送去军营陪小郡王一起历练。你私自跑去泅水差点淹死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须要学点规矩。
钱渲眼睛微微一亮,暗暗在心里琢磨:小郡王的气运一定很强吧?比史正卿如何?天潢贵胄,一定差不了。
想罢,他低下头,装作羞愧的模样,乖巧地说道:爹,我知错了。我愿意去军营受训。
钱同山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史老太太盯着钱渲暗露喜色的脸,只能摇头叹息。
这孩子的本性怎么像豺狼一样?
数日后,下葬的日子到了。宁远侯府大门敞开,缓缓走出一列长长的队伍,中间有十六人抬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无数白色纸钱洒上半空,似雪飘扬。
钱同山领着钱渲正巧从门前路过,立刻避让到一旁。一名腰间佩刀的将军被他撞了一下,他连忙道歉。
将军沉声说无碍,脸色却异常惨白,颈侧还有许多紫红色的瘀斑。
钱同山不免多看了对方几眼。
街道的另一头忽然传来唢呐吹吹打打的声音,几个竹筒炮仗被人高高抛到半空,发出轰然巨响,十几个街头杂耍的艺人舞着红绸红布,打着腰鼓铜锣,喜喜庆庆地走来,后面跟着一个大花轿,花轿后面是望不到尽头的一抬抬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