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2 / 2)

是请君入瓮的陷阱吗?

少年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他从小被苏和大人当作药人栽培,吃进的天材地宝不知凡几,于武道上早已登峰造极,臻至化境。

苏和大人曾说过,这世上可堪与他匹敌的高手,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然而十八岁的大宗师,世上仅他一人。

他的判断绝不会出错,四周流动的风声、竹叶摩擦声、虫声、鸟声、呼吸声,皆在告诉他,这里并未设置重重守卫。

主楼住着三人,东厢房是大周国师,西边是那个女童,南边是那个名叫黛石的少女。北边的独栋小楼里住着一个男人。

为何少年敢如此肯定那是个男人?因为他听见了对方震天响的呼噜声,也嗅到了三日未洗的臭袜子味。

虽已反复确认,少年终究还是不敢近前。

他忽然想到巴彦临死前递送到圣殿的情报。据说大周国师身边跟随着一名绝顶高手,若论排名,只怕全天下的大宗师都不可与之匹敌。

这看似完全敞开的院落,实则是个空城计。

不可再近,近则死!先去杀博多尔!少年果断转身,速度极快地遁走。

黑暗中,龙图猛地睁开眼,震天响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他穿好鞋袜,披上袍子,来到东厢房。

主上果然也没睡,此刻已点燃幽微的一豆烛火。

照计划行事。他既然选择死路,他那条命便不能白白浪费。做我的一颗棋子,也算物尽其用。

龙图笑着颔首,小老儿这就去办,夜里寒凉,主上您快回去歇息罢。

方众妙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银锭子,随手抛给龙图,夜里赌坊正是热闹的时候,您老手痒难耐,必会去赌两把。今日的赌资,我给您出了。这银子过了我的手,今晚说不得您会有好运气。

龙图连忙接住银锭子,乐颠颠地跑了。说来也怪,他赌博从来不用武功,只凭赌技和运气,偏偏他既无赌技也无运气,每日都会输得只剩裤衩。

也因此,全临安城的赌坊都将他奉为上宾,每日变着花样勾他过去。

活到这般岁数,立于如此高度,龙图早已脱离低级趣味。他要的便是这份倾家荡产的刺激。

站在窗边望着朦胧的竹林,以及那个眨眼消失的鬼魅身影,方众妙低声笑了笑,无奈摇头。

与此同时,哲仁也站在窗边,望着月色中灰白的庭院。

不知大周国师这个时辰是否已经睡下。应当没有罢。她知晓今夜驿站会有血腥刺杀,博多尔之死关乎两国邦交,她怎么可能安眠?那少年当真如她预言,能成事吗?

思及此,哲仁不由看向博多尔居住的院落。

夜色中,少年悄然而至,潜入院内,暗中窥视。

博多尔用力拍打桌面,恶狠狠地骂道:乌鲁格简直蠢笨如猪!我命他用瞳术迷住那大周国师,他非但未能成功,反被那国师迷得七荤八素,在殿内像个疯子般旋转呕吐,丢尽了本王颜面!

苏和大人那般周详缜密的计划,也因这废物彻底搅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将他丢进草原深处喂狼!

一声巨响传来,喝醉的博多尔摔碎了一个酒坛。

侍卫连忙上前将他按住,以免他被满地瓷片划伤。

黑暗中,少年的面皮抖了抖。乌鲁格那才是他真正的名字,用中原人的话说便是多余无用之人。可他身体里分明流淌着草原最尊贵的血液!

他永远无法忘记一群王子争先恐后地将自己当马骑的情景。那般屈辱,那般无助。他们狠狠抽下来的鞭子打在身上真疼啊!

他更忘不了母亲跑来救自己,却被一箭射穿头颅的惨状。自己双手沾满母亲的鲜血,闯入父亲的帐篷求救,却被安上窥探军机的罪名,一脚踹至半死。

断了三根肋骨的他被博多尔拎起,丢在苏和大人面前,笑道:您不是需要血统纯正的药人么?这个您要不要?

苏和大人点了头,而他偷得一条命。

离开王庭那日,他看见母亲的尸身被丢弃在草原深处。若非母亲的手环尚在,他永不会相信,那堆被狼群啃咬的碎骨,竟是生他养他之人。

少年轻轻摩挲手腕上的红玉珠环,眼里闪过刻骨恨意。

博多尔喝得烂醉如泥,忽又闹起来:给本王找几个中原女人!本王今夜要睡个够本!

侍卫们留下一人照看,其余人去找妓子。

就是此刻!从民宅中顺走衣衫穿好,脸上蒙了黑布的少年突然有了动作。刹那间,一道黑影如鬼似魅,自窗棂闪入,仿若一阵疾风,带起丝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