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然后孟圆跑过马路,去给她的爸爸送饭和药。

沈以的目光落在一个靠墙席地而坐、头发灰白的老人,他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他跟自己的爷爷、邵轻云的外公年纪相仿,本应好好安度晚年,不知什么原因还在努力找工作,尽管他们在体力活的市场上完全没有优势。

沈以从小长大的沈家,以及现在住的琴山,都在高处。每当她从上到下瞭望时,看到的都是缩略的城市图景,或者远无边际的大海。

她看不到壮阔的图景之下,这样色调晦暗的角落。

孟圆很快送完饭,跑过来:“走吧咱们,冻坏了吧?”

沈以没头没尾的问:“工资日结,能结多少?”

孟圆怔了怔,回答:“这得看干什么。有一次我爸接了个小公司搬家的活,半天只给了100块。”

沈以惊异不能言语。她想起自己头上四位数一个小小的发夹,想起孔令仪带她去商场,她轻轻刷一下卡,就是十几万、几十万的支出。

而孟圆的声音还在顺着隆冬的风飘到她耳际。

“那次我亲眼看到,我爸爸背着一个大书柜,徒步爬了三层楼。最后老板只给了他一张100块。”

沈以圈着孟圆的腰,将侧脸贴到了她的背上。

“沈以?你是不是冷?我骑慢一点?”孟圆回头看她。

沈以摇了摇头,才想起她看不到。

“我不冷。”她更加环紧了她。

她坐在孟圆的后座,穿梭在清晨快七点钟的街道上,薄雾寒凉,晨光初现,城市渐渐开始恢复生机。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于世界的认知是那么有限。

*

回到家,孟圆妈妈早就给她们盛好了早餐。

然后她就套着羽绒服急匆匆要出去。

“妈妈,你还生病呢,今天还要上班吗?”

“要的要的。你许姨说昨天市场遭贼,让赶紧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待妈妈走后,孟圆说:“其实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很忐忑。怕你看不起我。”

沈以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感觉我们很不一样。”孟圆看着沈以头上的发夹,“我听赵子非跟你聊天,感觉你是家里超级有钱的大小姐。我家是不是你去过的最破旧的地方?”

孟圆强撑起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沈以没有丝毫犹豫,说:“你的房间是我睡过最舒服的地方。”

孟圆赧然地笑了。

“快喝粥,要凉了。”

二人在孟圆的小餐桌前坐下。

“你爸爸不是做装修吗?为什么还要接搬家的活?”

“他以前跟一个包工头专做中恒的装修工程。后来中恒破产,整个房地产都低迷,他们装修行业也不行了。打官司拿回钱后,也就散伙了。”

孟圆看了沈以一眼:“话说你知道中恒地产吗?”

“挺耳熟的。”

“老板是邵轻云他爸。”

沈以猛然看向她。

“其实我认识邵轻云,不过他应该不记得我。”孟圆说,“当年的新闻很火的,中恒破产清算后,他的爸爸去世,他的妈妈叶湄复出。因为中恒欠得债很多,还要优先缴税,我爸爸他们的工程款不能全额清偿,工人们就找去他以前的家闹事。明明股东和高管的责任更大,可是因为他妈妈是名人,所以只认得她。”

沈以听得一怔一怔:“孟圆,你知道的好多啊。”

“我爸不懂法,让我从网上帮他搜资料。”孟圆继续说,“然后他妈妈就承诺还债,但还没还完就去世了。”

沈以陷入沉默,半晌问:“那你怎么见过的邵轻云?”

“我爸爸他们工程队的律师,是邵轻云帮忙介绍的。我爸爸带我去过几次律所。我听律师说过,钱一定会还清,因为邵轻云的父亲给他在海外留了一笔钱,叫……叫……”

沈以想了想:“信托,离岸信托。”

因为她也有,信托财产可以免于偿还债务,是一种资产保护和财富传承。是沈克斌给他家族子女的保障。

“对,律师说,邵轻云一分不要,要求全部提取拿来还债。”

沈以闻言呆滞,然而心头震撼,难以平息。

原本可以跟自己无关的债务,他却在还未成年时,就做出一分钱不留给自己的决定。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和成熟的态度。

她脑海中浮现一个毫不相关的场面——邵轻云不顾肮脏和血腥,将一只受重伤的猫咪抱在怀里。

比起自己以后会不会富有,他更愿意把钱给需要的人,像孟圆爸爸这样,扛一个上午重物,只能赚一百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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